虎山弄,林记绸缎铺后院门前。
一名身着淡蓝色湖绸长袍,头戴儒巾,生得虎头虎脑的年轻人,站在门前,不时用脚踢着一颗无辜的香樟树。
他便是陈恕和林缎儿的独子,林平安的表哥陈鸿。
陈鸿的身后,站着一名背着书箧的小厮,乃是他的书童陈九。
“陈九,刚才我教你的那些话,可记全了?”陈鸿甚不耐烦的问道。
“记住了记住了,”陈九一边挠头,一边组织语言道:
“昨晚公子跟几位同学夜游山塘街,到了半夜,没地方去,就在山塘街的丽晶客栈歇息的。”
陈鸿满意的点点头,又追问道:“还有呢?”
“公子和同年都约好了,后天要去虎丘游玩,每个人都要出些银子。”
“不错,不错!”陈鸿从袖中摸出一串铜钱,拍到小厮的手,低声道:“千万不要说漏了嘴!”
“小的明白,明白!”陈九一脸我懂的的表情,笑嘻嘻将铜钱揣入怀中。
下一刻,他又一脸担心道:“公子,你隔三差五就去翠微楼找碧波姑娘,这些银子根本不够用啊?”
“你懂个什么!”陈鸿哼一声,却不再多言,伸手推开了自家院门。
两人一前一后便进了院子,陈鸿便呼喝道:“老爹,阿娘!”
“哎哟,是鸿儿回来了!”东厢房中林缎儿听到喊声,笑吟吟走了出来。
她缓步走到儿子身前,见对方衣襟皱了,一边替对方捋直衣襟,一边问道:
“昨晚夜游山塘街,好不好玩啊?”
陈鸿却没回答,眼睛在院子了扫视一圈,低声道:“我爹呢?”
“你爹出去了,说晚再回来。”林缎儿似乎闻到了陈鸿身的什么味道,皱眉道:“快去洗个澡,把身的衣服给换了。”
“好勒,”陈鸿应一声,却不行动,而是挠头道:“阿娘,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林缎儿狐疑的看儿子一眼,随即笑容一敛道:
“不是要银子吧?这个月我私底下都给过你三回了,可不能这样大手大脚花钱。”
“可是后日我们要在虎丘搞文会唉,”陈鸿一脸渴求道:“大家说好各出十两银子的。”
“回是八两,这回又是十两?!”林缎儿瞳孔一缩道:“你当咱们陈家是开钱庄的?”
“……”陈鸿默然不已,好一会,才低声道:“可是我都答应人家了,要是不去,会被人看不起的!”
“反正我没有!”林缎儿不理儿子,转身进了东厢房。
陈鸿也跟了进来,声音更低道:“前几天还听你和爹说,坑了铺子里几十两的绸缎……”
林缎儿回过身来,一把捂住儿子的嘴,眼神警惕的瞥着门外。
下一刻,她声色俱厉道:“你喊什么喊,给外面人听见了,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知道了,”陈鸿嘟囔道:“我以后不提了便是。”
“你这小子,怎么越大越糊涂了呢?这书都读哪里去了?”
林缎儿松开陈鸿,悉悉索索的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片,塞到他的手中,恨铁不成钢道:
“这是二十两银子,你给我省点花,到端午节前,我一文钱都不会给你了!”
“就知道阿娘对我好了!”陈鸿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利索将银票揣进了怀中。
林缎儿又训斥道:“这事千万可不能让你爹知道了?懂么?”
“知道了,知道了,我先去洗澡!”陈鸿迈着欢快的步伐,奔出厢房。
林缎儿摇摇头,开始收拾起厢房里摆着的一些绸缎布匹。
她完全没有察觉,蜷缩在一旁长几的黑猫,睁开了双眼,慢条斯理的舔起了爪子。
苏州城,吴县前街。
吴县县衙便坐落在整条街的中心位置,此时县衙东侧的县丞廨中,江桂馥正在听捕头王志汇报。
“二尹,分别给刘大头和何锟了手段,两人该说不该说的,全都招了!”
说着话时,王志将一摞签字画押后的口供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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