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的声音并非刺耳的铛啷,而是一首舒缓轻盈的旋律。
邵音将所有的作业摊开在桌上等待小组长来收,唯有柏杨那一份他单独摆在讲台上。
就连他的桌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小心绕过。
邵音很快将空荡荡的书包背起,里面只放了一本她的日记。
正经人谁记日记啊,唯有热爱,唯有侥幸。
也许他哪一天就发现了自己藏着的深情,那可比言语诉说要好千万倍。
柏杨也没带什么书,高三的课堂时间已经足够长,剩下的该留给休闲。
直到大半同学走出教室,柏杨才站起身,邵音也小步跟在他身后。
廊道的灯光在瓷砖地上投下浅浅的影子,她轻轻踩着,一下,一下,直到尽头。
楼道口就是分别的地方,往东是大门,往西是宿舍,柏杨早就发现身后跟着的人,他目不斜视,毫无迟疑的转向寝室所在的方向。
抬脚却听见一声,“柏杨,明天见。”
明天见?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想见他,也这么大胆。
不如不见。
他不喜欢情绪被挑起波动的感觉,他今天已经和她说过足够多的话,这早就是他的极限。
却不知为何,他生出的厌恶反倒像是意识强加的东西,他的心并不这么想。
但他还没意识到。
柏杨双唇平直,迈开的步子也比平时更大一些,走的决绝。
邵音定定的站在原地,直到卓绝的身姿隐入黑暗,再也无法看清才离开。
走出校园时,门口只有零星几人,她在路边等车,却听到熟悉的声音,“仙女!你不住宿吗?”
“明天。”
“原来是这样…哦对了,你,你认识柏杨哥?”林宇挠了挠脑袋,有些紧张。
“嗯?”邵音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你们以前认识?”
她摇了摇头。
“天呐,那真的是大新闻。”
“怎么说?”
“仙女,我偷偷告诉你啊,柏杨不和女生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哪有的事。”邵音勾起一抹笑,随后又状若无意的提出,“今天那个谁,什么雅的,不是和他说了几句吗?”
“你说陈雅是吧,她那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柏杨哥尊重老师,陈雅化学差,班主任意思就是班级内部先互相帮助,减少教师负担。他俩…你是没看见,柏杨哥的眼神都能杀人。”
邵音笑出了声,眼睛里亮晶晶的。
“说不准,柏杨哥也想杀了我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宇假装高深的摇了摇头,随后突然看了眼手表,“诶呀来不及了,我好不容易请了十五分钟出校时间,回聊啊仙女!”
说完,他就似一根离弦之箭射入隔壁的超市。
书呆子居然是个话痨,挺好玩的。
邵音拦下疾驰而来的出租,上了后座。
为了减少光污染,也为了住户私密,别墅区内只亮着一排微弱的路灯。没有登记过的车辆无法进入,她只能下车步行。
穿过几排建筑,不远处就是8栋。她远远的就听见车辆落锁后的滴滴声,凭借着微弱的光亮,一位父亲走得缓慢,宽厚坚实的背上背着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孩子。
“他现在可重了,你快把他放下来。”
“老婆,我还没老呢,这算啥。就算公主抱你也不成问题啊。”
“说什么呢,老不知羞。”
….
声音渐渐飘远,邵音的心却沉了几分,她眨了眨眼睛,抖落涌起的晶莹。
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只能选择脚下的路。
母亲选错了人,她选择了一刀两断,可惜邵震生了病,再不能有孩子。
邵音便逃不开血缘带来的责任。
但她并没有伤感多久,反倒想起了别的事,眼角便泛出点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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