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万象丛生境 (2-1)

卫铭书说的不错——

卫瑾书看着身后戾气纵横的万象丛生境，面前是穷追不舍的恶鬼，一时间进不得也退不得。

正一筹莫展之际，却突然听见了宋凝玉的声音。

他抬眼。

少女原本白净的小脸变得脏兮兮的，身上胳膊上全都血迹斑斑，她冷着脸，手上还拿着忽明忽暗的火符，端正的立在恶鬼丛中，像个从天而降的神明熠熠生光，无一只恶鬼敢近她的身。

卫瑾书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坚定。

她来救他了。

卫瑾书喉咙发紧，不受控制的朝着顾岁岁站的地方走了两步。

顾岁岁捏紧手中的火符，卫铭书没有逃跑，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的掀起眼皮打量一下周围，探看自己的处境。

卫瑾书早已经被恶鬼缠咬的一身鲜血，就算是动动手指都会扯的全身发疼。

他呲一呲牙。

不过转眼，面前一下闪过卫铭书的脸，他愣住，下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飞了起来，轻飘飘的落在万象丛生境的上方，凛冽的戾气迅速缠上他的身。

戾气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剧烈的痛感麻痹了他的感官，他能记着的就只有卫铭书将他推了下来。

顾岁岁被眼前的变故惊住了，一时走神，恶鬼袭身，猛的咬住她的臂膀将她扯到了一边。

胳膊上传来强烈的血腥味，她下意识反胃，手上下了狠，祭出最后一张火符。

卫瑾书掉下了万象丛生境，恶鬼没了方向，又被顾岁岁的火符烧掉了大半，起起伏伏了一会，消失在魔界的迷雾中。

顾岁岁顾不得鲜血淋漓的胳膊，咬着牙站起身，离万象丛生境两步的时候，身后的裙摆被人一把扯住。

顾岁岁回头，拧起眉头，冷冷呵道:“松手！”

卫铭书丝毫不松，低声道:“别去。”

“他是你弟弟！”

“他不是！”

顾岁岁愣住:“你说什么？”

卫铭书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沉沉:“他不是我们卫家的儿子！是我父母捡回来的！”

顾岁岁彻底愣住。

万象丛生境下的戾气似乎要把卫瑾书生生撕裂，他的眼前是一片血红的，全身都在被凌迟，痛的他下意识的呼吸，吸进来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真的疼。

大概是要死了，从前的事也渐渐明晰了——

他自记事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命格不好。

周围的人没有人愿意靠近他，他们都说靠近他就会被连累，会早早的死去。

他倒是情愿自己早早的死去，这样也不用被周围的人嫌弃侮辱讨厌，可是没有，他克死了一个又一个人，却偏生自己活的好好的，这下好了，大家更加记恨他了。

他想做个好人的。

他学着大哥的样子，小到为老奶奶找小猫大到斩妖除魔学习傀儡术救人，桩桩件件，他一直在学着做好人。

可是老天并没有垂怜他。

他找到了小猫的尸体，他除的魔为了活下去与他鱼死网破结果害死了更多的人。

大家真的更讨厌他了，京都中人人都道，卫家二公子是个千年难遇的祸害，若是死了最好。

当他从土匪手中逃回来以后，狼狈不堪的站在卫府门口，看到的并非是家中人的欢天喜地，反而是大家对他活着的强烈失望，包括他的父母。

他还遇见了一个叫宋凝玉的家伙，她最讨厌他，她不光讨厌他，还想方设法的坑害他。

他的半生不过如此，人人厌恶他，伤害他，巴不得他死去。

可是到最后，他至亲的哥哥，他豁出命去救的哥哥，居然生生要了他的命。

看哪，他如何做一个好人呢？谁在给他机会做好人呢？

卫瑾书的眼睛被戾气灼碎了，眼前从一开始的血红变得一片漆黑，他仰着头，放弃抵抗，任由身子直直的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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