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1)

我望着她安然地躺在摇椅里的模样，心绪万千。我虽恨这天道的不公，但此时此刻我又有多么感恩这天道。我何其庆幸，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做她的信徒，向她俯首称臣，甚至甘愿为她献上自己。

今日她穿着淡绿色的衫子，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面如白玉，颜若朝华，服饰打扮清雅而不华贵，肉肉圆圆的耳垂上戴了一对珍珠耳环，日光下发出淡淡的光晕，衬地她更是粉雕玉琢一般。

上一世的她总是顶着神女的圣光，不苟言笑，没有七情六欲，仿佛生来就是冷冰冰的，断情绝爱情。守护天下苍生是她一生的使命，只有这苍生才能让她有所动容。而看待世间万事时眼里也仅有似人母般的怜爱，仿佛这世间所有万物都是她的孩子，但可笑的事最后她所守护的这些“孩子们”却反过来伤害她。

可这一世，她不仅认不出我了，也变得似乎与上一世不同了，更具烟火气些。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明，此刻的她，会笑，会哭，会闹，还会和她的弟弟撒娇。早间我躲在院子外看到她摸着石砚的脑袋，心里发酸。她也有了别的小朋友了……我不再是最特别的那个了。

那天我向她弟弟表明了身份，石砚的防备心很重，只说他们是逃难至此。我作为不周山之主，整个不周山都是我的，更何况区区是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的龙血千万年前浑了神女的血，从而得到了神女的庇佑。这世间只有我和神女血脉才能承受得了，其他万物就算是触碰都会被腐蚀。百年前我曾因进阶修为受了内伤，为了不给不周山的生灵带来灭顶之灾，我偷下凡找了一处无人之地疗伤，记得那时河底有块尖锐的黑石割破了我的手掌，血溅到了那石头上，却完好无损，原来那时我就已经遇见她了。

千万年前的诛神之战，她散去了一身神力，从此下落不明。众妖退居不周山隐世，妖界长老们都一致认为神女已不存于世。但我不信，我坚信她还在，毕竟她是比这世间更早的存在，除非她自己弃了生存之念。

我向她弟弟承诺会治好她的蚀骨之痛，但交换条件是得告诉我她这背上两道触目惊心鞭痕的来历，虽然我不知道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肯定的是这一身的伤必定是那群高高在上的伪神所为。

石砚撤去了女娲印，使我在这小院中来去自如，但他说等完全治好他阿姐的伤，才能把事情的原委完完全全告诉我。

我不急，救她也是我此刻最想做的事。我早已认出这是落神鞭所伤，落神鞭是千万年前，龙族首领为了对付天帝俊都的神徒，活生生抽了自己的龙筋，又耗费了大量神力锻造而成，而如今却被用来对付她，真正的龙族的主人。

千万年前如此，千万年后亦是如此。我恨这天道的不公，我替她不值，她那么一个至圣至明，至尊至贵的神明却要遭受这无妄之灾。千百年前你庇佑苍生，这一世我护一生安稳。

这一刻我怨恨我自己为什么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将她带回不周山藏起来；我怨恨我自己让她见到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伪神；我怨恨我自己平白无故地让她遭了这么多年的罪。

眼下龙血也只能暂缓她的蚀骨之痛，当晚我去了不周山山顶找到了阿厶，我并没有告诉他关于神女的事，只说黑水河畔来了两位堕神，并且在百年前渡劫时有恩于我先来讨回些报酬。阿厶告诉我要彻底治好蚀骨之痛需以几味药：鲛人蓝泪、雷泽葵玉、大泽招摇花、华南谷精草、野菰浆、魔星兰，最后以我的血为引。

我向她重新介绍了我自己，并表明能够治好她的蚀骨之痛，但她的防备心与石砚如出一辙，必须与我做些交换才肯让我治她。我又有什么资格和她做交易呢，为了救她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想到了涂山的那只小九尾狐，可惜了苏三娘，我唯一能分享好消息的人也泯灭了，失落感积攒在心头，又感叹自己等了千万年终于等回了她。虽然她对我似乎完全没有印象了，甚至一开始还把我认成了一条蛇，不知是否对九尾一组还有记忆。

第一时间我赶紧去了一趟涂山，并以收徒之名向狐族长老索要小九尾。狐族族长们知晓我的来意后，甘愿献上了小九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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