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来,雨丝再度拥人。
姚晨抬头看天,又看向一旁并辔缓骑的鸠摩罗什。
圣僧一身洁白的法衣因风鼓起、衣袂飘舞,长发也被濡湿了。不过,未见他畏惧丝毫的风寒。
“拿蓑衣斗笠来。”
卫队长党嵩呈两副雨具。
圣僧不肯回车避雨休息,看着他披了蓑衣,系好了斗笠,姚晨这才不再担忧圣僧淋雨受凉。
这个时代的中土僧侣还没有完全实施严格的沙门戒律,释道安大师建立的僧团制度以及对出家僧尼的节度尚在推广普及之中。
佛光肇兴的天竺地方与神州的自然地理、气候、环境及人文习俗存在明显的差异,所以天竺戒律需要入乡随俗,汉地佛教在发展兴盛中酝酿着物制与戒条是合适的建设与修正。
剃度染衣、圆颅方领这一保证僧相毕现的基本要求,在俗家人众看来违和于身体鬓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以及汉家衣冠礼制的古训。
别家舍亲,一心向佛,同样不符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认知,甚至被人诟詈为背离人子之道。
不拜君王这一保持僧人出世品格的做法,与忠君的传统道德抵触。
不事生产,更难免被轻视为不劳而食的不良惰习。
连吃饭就食时相对姿态随意的“偏食法”,也与中土人家正坐而食的礼仪要求不同……
总之,在天竺地方与之气候湿热多雨、得食容易、崇尚苦行遐思、流行简单野居、小国众多、多种宗教流行等自然、历史及人文环境要素有关而形成的传统僧门戒律,在中土反而一时被视为不合时宜、有违人伦道德的行径。
道安大师之所以为各方尊重,就在于他发扬光大了师承于神僧佛图澄的基础,整肃了出家人在行为、称谓、仪式等主要方面的规范,创立了汉地僧团制度的诸般法度。
比如,在天竺和西域,修行者通常是在洞窟中参禅悟道,甚至纯粹的野行野居也属寻常之事。
汉魏晋之世,中土出家人也大多是比较随意的结庐而居。
到了深受王公贵族们礼遇的神僧佛图澄和道安大师手里,专事修行的僧人们才有了更具备仪式威严的庙宇。
鸠摩罗什是不世出的佛学大宗师,出身王侯之家又自幼游学四方而见多识广,自然既有极为坚定超卓的信仰又并不在意繁文缛节的琐碎。
圣僧就没有刻意地斩断三千烦恼丝,毕竟他在龟兹修道时多数时间习惯于独自在洞窟中禅定参悟,一连多日不食不起属于寻常之事,闭关一两个月也有很多次。纵然一时剃光了头发,也会因为其间的毛发荒长而反倒显得仪容不整。
再者,智慧超绝如他,当然清楚天竺高僧因热带气候炎热、苦悟佛道时脑力思索过度艰深而容易脱发的隐情。
所以,圣僧并未在外在形象着意强调穿着和光头,一切但随自然。
“师,佛心慈悲,鼓舞世人追求解脱与大智大慧。然而,小子却放不下家国百姓,还是想有番作为,尽心尽力减轻国人民间的苦难。先前小子在长安曾替父皇监国执政,深感理纷拨乱进而求得国泰民安的艰难不易,昨夜都还在苦苦思索其中的问题……如此,是否远离了佛道淡泊与般若智慧?”
般若,是佛学中对根本智慧的说法,指的是“真智妙慧”,相当于“终极智慧”。
战乱中长大的姚晨志在济世安民,又吃不透自己放不下红尘俗事是否有损般若之修,此刻又就自己的困惑求教于鸠摩罗什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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