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圣僧属于天下人 (2-1)

姑臧城，人潮涌动。

街衢洒扫干净，香花飘飞，相送圣僧的西凉百姓们站在道路两侧，对着那离开的一行轩车顶礼膜拜。

城头，看着羌秦三皇子护卫着圣僧及其扈从们出了东城墙正中央的朱明门，大凉天王吕光强忍住追下去的强烈冲动，脑海里思绪跌宕起伏。

“圣僧，日后不知何时再能得蒙教诲？！你知道，我性情属于粗人，唯恐失了圣僧在身旁相助，御下理政会不再心安理得！还望圣僧有所教我。”

吕光在自己面前没有称孤道寡，而是真心将自己当做尊敬的良师益友，鸠摩罗什感到自己的眼角隐隐湿润。

坦率说，原本答应东来，一是为了救自己的母国龟兹免于颠覆，二也是真心想入那永恒的神州帝都长安城！

却不料，世事如白云苍狗，那氐秦帝国的一代大君竟然因为异族臣下的大叛乱而帝星陨落了。

强人吕光割据凉州称王，还将自己留在姑臧城，拜自己为三藏圣智大国师，尽管自己忠诚用心地履行了大凉国师的责任，帮着吕光建立了一方乐土，但心中还是难免有些许遗憾！

鸠摩罗什懂得东土成语随遇而安的含义，生逢乱世的他，更为渴望真的能给混沌败坏中的东土神州带来安定和平与繁荣。

“大王，从前贫僧多次曾为您御前说法。念动即觉，觉之即无，久久收摄，自然心正。以大王的雄伟之姿，只要肯净心守正，贫僧以为，将来弘大菩提心、证得菩萨境，亦属大王应得的福报！大王只须不忘记：若不究心，坐禅徒增业苦；如能护念，骂佛亦益真修！如此，大凉国泰民安，大王及子孙们也必世代福禄绵远！”

“多谢圣僧的耳提面命，吕某必铭刻在心！也祝愿圣僧东去一路平安，早日光大佛法，泽及天下世人！如此，吕某将来再见先圣皇陛下，可以无愧地回禀于天子，吕某不辱使命……”吕光感慨唏嘘道。

“大王，这卷《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和《法华经》是贫僧亲笔翻译誊写的一份，送给大王以报知遇之恩以及我们这段珍贵的缘分。大王在勤勉于国事之余，可以体悟佛心佛智，也是我大凉下的福祉根底！”

鸠摩罗什双手过顶，将两卷经书恭敬地呈给吕光。

吕光翻开经卷，秀逸的字迹跃入眼帘。

虽然圣僧学习书法的时间并不算甚长，虽然用的是西域流行的鹅毛管笔而非毛笔，却字字用心，工整、遒劲又干净无比!

读来数行，经文内蕴的大智大慧和圣僧的一片良苦用心一时间跃然纸面。

“于一毫端现宝玉刹，坐微尘里转大般若。”

除了正式的经文，圣僧鸠摩罗什还在书卷封面专门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提醒自己履行君王重责的心法。

吕光看着渐行渐远的圣僧背影，真的是好想反悔！但又被自己的理性所阻止。

“大王，您为何就答应了将我们的大国师送归长安城？他可是咱们的国之瑰宝啊！这样不是便宜了那狡诈的老羌？！”

身旁陪臣中的谋臣尉祐犹自不甘心大国师鸠摩罗什的就此远去。

“圣僧是属于天下人的！长安城才是圣僧的舞台！他应该在那里造福十方众生！”

吕光音量比寻常低了很多，语气却非常肯定，眼神也逐渐从失落中走了出来。

圣僧曾经教诲过自己：根身器界一切镜象，皆是空花水月，迷著计较，徒增烦恼。

圣僧自己就做到了空明正性！

自己送给他的四名绝美侍女，一个没有带走地留在了那座颐妙宫中，王宫女官和稳婆检查后报告，几个女孩子还都是处女的完璧之身。

如此的一代天人骄姿，自己如何能亵渎了圣僧肩负的神州弘法大任？！

哪怕是只为了达成先皇苻坚大帝的心愿，自己甘愿放弃亲自带大军从西域迎接来的这位良师益友！就当是成全了老羌姚苌那厮……

翻过一道道的山梁，穿越记不清数的沟壑，终于看到了山下远方人烟兴盛的所在，炊烟簇簇飘荡在树林和草原的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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