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廷议利害 (2-2)

“臣以为，以吕光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击败盘踞金城、陇西二郡的乞伏鲜卑。但他迟迟都未动手。臣和亲王硕德皆以为，吕光至少是眼下不想和我朝直接疆域相接。他的忌讳，从形势看应该不外两点：其一，吕光碍于君臣名分，刻意与那苻登保持距离。毕竟，以大事小、以强奉弱，争雄之世没这个道理！其二，西凉南侧的生羌诸部落，让吕光难以放手对付我们，他需要先安定了后方侧翼。如今，吕氏虽然拿下了河湟地区并设立郡县，但那里的羌人各部从情感更倾心于吾皇。所以，臣主张部署出兵河湟，将那里的诸羌迁徙到关陇腹地，充实我们的人口和军力，警告吕光。陇西王姚硕德重兵驻防天水郡，亲王殿下久经战阵，多胜少败，当此任定能奏捷！”

狄秀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听去相当有道理，而且亲王姚硕德是能征善战的老成宿将，一向为西境的羌胡戎夏诸族所畏服。

姚苌捻着自己的胡须，看向阶下的谋臣尹纬。

“景亮，伯支的这番谋划，你怎么看？”

尹纬出班，先是冲同僚狄秀颔首微笑，接着不疾不徐地开腔。

“狄尚书的计划按常理是可行的！我朝也有足够的力量与吕光争夺羌中。不过，伯支兄忽略了几点。关中，自古就是膏腴锦绣之地，宜农桑而非畜牧。河湟生羌诸部虽然与陛下是同族，但与曹魏时代就忠心追随我朝皇祖的内迁羌人相比，毕竟还不适应中土的生活！易耕耘而行畜牧于膏腴之地，智者不取也！再者，不怕陛下和羌属同僚们听了不悦，西土生羌不惟天性不羁，更是颇类女子，所谓‘近则逊远则怨也！’从前的大汉帝国强盛无比，羌中尚且不服管教，对抗纠缠了百年有奇！近者，更有叛服无常的雷恶地为前车之鉴。那厮也是出身生羌，与我辈不能一意一心。可想而知，内迁和消化生羌诸落，并非策……”

尹纬说到这里，又留意了一下姚苌和殿内羌族贵胄们的神情，接着悠悠道：“反过来，听凭河湟生羌原地生栖，对我朝却有很大的益处。景亮敢断定：凉州吕氏绝无可能令其山南诸郡的羌人心悦诚服！有他们牵制着吕光，我朝不须耗费兵马粮草，而实得渔人之利！还有一点必须考虑：鲜卑之属的势力早已活跃于陇西！除了割据金城郡和陇西郡并以勇士城为巢穴的乞伏千城兄弟，白虏慕容氏的庶支吐谷浑也力量颇盛。设若真的将河湟生羌诸部内迁，那么很可能就导致鲜卑人在彼域做大，与称霸关东的慕容垂形成对我朝的东西夹击态势。所以，那厢的十万生羌还是维持现状对我朝最是有利，这盘棋当这么下。”

尹景亮一番话语讲完，一些原本心属狄秀提议的大臣们恍然大悟，姚苌眯着的眼睛也绽开露出了赞赏的笑意。

“庞卿对景亮和伯支二人的主张又是什么看法？”

姚苌点将询问左司马庞演。

“臣赞同尹公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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