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鹞 (2-1)

五将山下，一队氐秦骑兵如怒涛一般一往无前地向南突进，从羌军包围圈的薄弱处冲破一道又一道的拦阻。

山，大队的羌军兵马也终于攻破了对手的最后防线，将苻氏帝室、随从重臣和少数残余的氐秦勇士团团围在核心。

得手的羌军突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数面旌旗向着中军方向挥舞……

姚苌和儿子们站在一块山石，看着南边远处破围而走的苻锦一行。

“父王，俘虏中少了苻坚的幼女苻锦。应该就在逃窜的那队人马中。”姚政提醒父亲。

姚苌神色莫测。

世子姚坚自告奋勇道：“父王，让我带队去追，把那少公主擒获回来！”

姚晨眉头微皱，从旁插言道：“父王，氐皇苻坚及其朝中大臣已经就擒，我军还俘获了皇后、长公主苻宝和中山公苻诜。溃围南窜的不过是帝室的弱女子和些许残兵败将，窃以为：大哥没必要追去赶尽杀绝！”

“妇人之仁！”姚苌怒斥自己的嫡三子姚晨，“氐皇苻坚一向对落魄的敌人宽仁大度，可你看看他现在是什么下场？！”

姚晨沉默，姚坚脸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得意之色。

“吾儿姚冲听令，带一千铁骑追杀。一个也不能放跑了！”姚苌吩咐次子道。

“遵令！”姚冲策马驰向自己的部众……

山色青翠欲滴，映日的河水泛着醉人的涟漪欢畅奔流。

山坡，突兀着数间简陋的庐舍。

疏林环绕的一片空地，老僧道信拄着虎头镔铁枪，看着一身汉人打扮的苻锦在弯弓练习射术。趴在一旁的大黄狗，眷恋地陪着一老一少两个主人。

道信长老时不时地弯腰咳嗽，却不许锦儿分心打断练习。

这个季节的长安城，一向都是一年中堪称美好的时令。

纵然今非昔比，街头依然相当繁华，市肆喧嚷，街人如织。

羌秦朝廷，经过一番计议，百官信服了三殿下姚晨的判断：吕光虽然手握十万氐人雄师，但在安定凉州之前，不会贸然东进与羌秦帝国一较高低。

老谋深算的皇帝姚苌内心更是笃定：吕光决然抵挡不了权力的诱惑！他将做出割据凉州、称雄一方的选择，而不会效忠于眼下分崩离析的苻氏子弟中的任何一个。

不过，姚苌可不会在臣下的面前轻易暴露自己的心思。

他活了大半辈子，应对那熬煎人的命运，自己悟出的重要心得就是：轻慢启祸！事秘则成！

“晨儿、政儿，说说你们昨日遇刺的事。”姚苌说起新的话题。

“启奏父皇，袭击者是慕容鲜卑的青鹞们。他们准备得颇周密，但还是被挫败了。”姚晨回答的轻描淡写。

“朕一向真心佩服慕容垂的军事才能！朕的这位老朋友，什么时候开始喜好玩弄阴谋诡计了？他最擅长的疆场杀伐果决，哪里去了？！”

姚苌哂然一笑，刻意在言辞间透露出对大燕朝廷的轻蔑。

“父皇，燕人的行刺虽然主要是针对我们姚家人的，但为了满朝文武尊官的安全，岂可坐视那些青鹞宵小在京畿猖獗？臣儿建议，闭城五日，挨家挨户搜查，将青鹞在我京师的秘密巢穴和爪牙彻底拔除！”

太子姚坚前一步高声陈辞，说完扫一眼群臣。太子希望自己对百官安全的关注能在群臣中得到更多的拥戴。

“你打算如何查出潜伏城内的哪些青鹞？”

皇帝姚苌看着自己的长子，似笑非笑。

“我们的情报部门已经掌握了可靠消息，每个青鹞分子的背心，都有个鹞鸟形状的刺青。”

姚坚的神情更为自得，因为朝中负责谍报部门的典校侍郎阎铭正是自己的心腹。

“明白了，你打算让京城百姓的男女老少一个个坦身露体，然后由兵士们挨个检查背部……”姚苌不动声色地看着长子。

“肃清了隐藏民间的青鹞，长安的秩序自然坚如磐石！”

“成何体统！荒唐……”姚苌一声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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