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2-1)

哥罗堡的巨石迷宫深处，穿了一身狼嚎。

嗥叫身在堡垒间悬荡，如同一面哀悼的旗帜。

虽然图书馆里温暖舒适，惠特.霍勒斯听了却不禁从书堆里抬首，颤抖起来。

狼嚎中有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将他硬生生自现实抽离，弃置于一片广寒的阴郁森林，浑身赤裸，在恶狼追逐下亡命奔逃。

当基奈半岛狼的嚎叫声再度传来，惠特.霍勒斯终于忍不住阖他正在读的书，那是一部探究季节更迭的百年古籍，出自某位早已长眠地下的先生之手。

他打了个哈欠，用手背微微掩住嘴巴。

晨色自高窗缝里泻进图书馆，他的写字灯火光摇曳，灯油已尽。

他又整夜没睡，然而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惠特.霍勒斯向来不是个需要大量睡眠的人。

他挪动僵硬酸麻的双腿下了长凳，稍事按摩之后，慢慢走到桌边。

修士正趴在桌，轻声打鼾，头枕在面前一本敞开的大书。

惠特.霍勒斯瞄瞄书名，原来是《斐瑞·格拉德斯通自传记》，难怪他会看到睡着。

“兰斯。”他轻声唤道，年轻的修士陡地惊醒，困惑地眨眨眼，象征身份的水晶在银项链晃动。

“我去吃早餐，记得帮我把书放回书架。不过动作轻点，这些尼姆昂来丘卷轴的羊皮纸很脆弱。

亚岱尔·迪尤尔的《兵器摘录》是一部很稀有的书，我这辈子只看见你这份抄本。”

兰斯.托尼还没完全清醒，朝他打了个大哈欠。

惠特.霍勒斯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拍拍修士的肩膀，让他去工作。

走出门外，惠特.霍勒斯深吸一口清晨的冷空气，接着步履蹒跚地走下环绕藏书塔那一级级陡峭的螺旋梯。

阶梯高窄，他的脚却因身体虚弱使不力。

旭日还没高过哥罗堡的城墙，但校场里已有不少人开始练习。

科尔克拉夫.莫尔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小子还拖拖拉拉地还不断气，早点死了还不干脆？”

惠特.霍勒斯往下看，看到科尔克拉夫.莫尔站在年轻的马歇尔.卡拉米王储身旁，周围簇拥着一群侍从。

“至少他没吭半声，”马歇尔.卡拉米王储说，“吵得是那只狼，吵得我昨晚整宿没法入睡。”

科尔克拉夫.莫尔的随从为他披黑甲头盔，他高大的身躯在硬土地拉下长长的影子。

“假如您高兴，我去叫那只东西闭嘴。”他透过打开的面罩说。

这时他的随从将长剑递，他试了试剑的重量，在清晨的冷空气里比划几下。

在他身后，广场传来金属交击的声响。

马歇尔.卡拉米王储听了这主意似乎很高兴。

“叫狗去杀狗！”他叫道，“反正哥罗堡里多的是狼，少它一条莫尔斯家也不会发现。”

惠特.霍勒斯走下最后一级阶梯，下到场子。

“好外甥，真不好意思，”他说，“莫尔斯家人会数数，不像某位王储，连六和七也分不清。”

马歇尔.卡拉米王储至少知道脸红。

“有声音，”科尔克拉夫.莫尔道，他故意从面罩里向外瞧，左顾右盼地道，“莫非是冷风吹过！”

马歇尔.卡拉米王储笑了，每次他的贴身护卫作假演习，都能把他逗得咯咯笑。

惠特.霍勒斯早已不以为意。

“左侧。”

高大的科尔克拉夫.莫尔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然后假装刚发现似的道：“原来是霍勒斯家的小公子，请您原谅，方才没见到您站这儿呢。”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计较，”惠特.霍勒斯转向他的外甥，“马歇尔，你快去拜见尔约新帕公爵和芬克.马洛里夫人，不然就晚了。你要向他们表达你的哀悼，请他们宽心。”

马歇尔.卡拉米王储听罢立刻露出少不更事的暴躁脸色：“我请他们宽心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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