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开口,同时骂了两个人。
陶寒亭经历的人情世故,世间冷暖,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
仅是一个呼吸,他也听出了魏远话中的含义。
说吴顾忌糊涂暂且不提。
但那一句“我与陶兄没长脑子”,却分明是指自己。
难道此子曾经那些丑闻,皆是他伪装的面具?
陶寒亭面不改色,如是想着。
可他心中很担忧。
方才自己的一个小举动,势必无法躲过吴顾忌的注视。
到了这会儿,陶寒亭怎能不明白,从刚刚开始,吴顾忌对他与魏远的考验已然正式开始。
走错一步,可能就是满盘皆输。
“我姓吴。”
吴顾忌先是强调了一句自己的姓氏,接着沉思良久。
“收你二人为徒,不是不可以。”
“再者,我自知命不久矣,也需继承衣钵之人。”
“眼下形势恶劣不假,拖延的时间越长,对我并未有任何影响,毕竟难逃一死,可对你二人或许不公平!”
“但,此事事关重大。”
“我这一生虽放荡不羁,好人杀过,恶人也杀过,但我有足够的实力去承担一切。敢对我起杀念,他就注定活不长!”
“而你们不一样。一旦让我的仇家知晓你们继承了我的衣钵,势必会遭到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此事是不可避免的。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根据你二人的性格、经历,从而传授契合你们的功法,这样,才能在最快的时间,使你们有所成长。才能在面对我的仇家时,尽管会不敌,但不至于身死。”
此言不假。
既然选择了继承者,总不能不为对方考虑吧?
倘若功法随便一扔,然后驾鹤西去。
下一秒,习得功法的传承人一出门,就被仇人杀死,甚至夺走了功法。
这跟直接将功法送给仇人又有何异?
尽管吴顾忌在谈及杀人之时面不改色,可他的一番话,魏远打心底是认可的。
最起码证明吴顾忌是个有原则的人。
陶寒亭静静聆听了许久,待话音落下,问道:
“前辈,在下一直都有一个疑问,这么多年积压在心中如噩梦般挥之不去,今日实属不吐不快。”
回想起自己凄惨的一生,陶寒亭缓缓起身,“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跟魏远这具身体比起来,陶寒亭一生经历也是坎坷之极。
正邪两道,都曾追杀过他,为此还丧妻断臂。
方才听到吴顾忌说起,好人恶人都曾死于他的手中。
旋即便想获得解答。
至于拜师,似乎在这一刻,跟他心中积郁多年的怨气相比,显得不值一提。
吴顾忌看到陶寒亭起身,又选择提问时,便满意的点点头。
“世间,正邪黑白,本为同源之水;清浊善恶,终有同流之时。”
“称浩气者,平生无错事?言恶人者,始来无善心?”
“一念,间!”
前两段,魏远还算听得明白。
可最后一句云里雾里的,始终不得真意。
反倒是陶寒亭,若有所思。
半晌。
居然念起诗来:
“本是后山人,偶座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满满的自嘲。
同时,这也是陶寒亭以诗来表明自己的方式。
而最关键的是,魏远发现,陶寒亭在结束了诗句后,整个人的气质顿时改变。
从一开始的疲惫慵懒,甚至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则是朝气蓬勃,以及一种掩藏于眉间的睥睨天下的气魄。
“大可不必如此自嘲,你能走出樊笼,已经证明了天赋,悟性皆高于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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