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上见众生，在下载万物 (2-1)

酒店的自助早餐还未开始供应，钟同一和吴霓就出了门，他们在路边的面馆点了两小碗宽面，各加了一份炸蛋，一共十块钱。钟同一吃完后不过瘾，碗口大的炸蛋让他回味起嵌糕的馅料，更重要的是吃面的时候，他忘了往清汤面里搁辣子油，于是提议再逛逛，找机会再尝点当地小吃。直逛到老白家附近，钟同一才想起平时刷到的吃播，视频里的解说词不仅表述了美食的自然属性，更占篇幅的通常是源自乡土的人文属性，后者的挖掘需要费上不少功夫，想到这，他嘴里活跃的味蕾也随之安分下来。

二人向老乡打听老白的具体住所，老乡对这个伴郎有印象，就随手一指，指向山脚下一座孤零零的小院。

院门由木篱笆围起，门旁种有两畦小青菜，菜地间的小径径直通向板门。门板被卸下立在墙边，屋里的陈设一眼可见。

挨着里墙是一张孤零零的八仙桌，桌的正上方贴着华夏地图，其上搁着一个不锈钢的菜罩，看上去饱经风霜。房间的左右两边紧靠板门的位置各有一个门洞，左门帘画着山水、通向卧室，右门帘画着鱼鸟、通向厨房。

主人家不在，门口摆着两张靠背竹凳。这两张凳原本应该陪在八仙桌旁，现在被用于招待两位不请自来的朋友。

空屋留人去，白雨辞云来。

二人只好在门口坐下，也没有互相找话说的意思，于是各自发起呆来。

算起来有三年光景，钟同一没有躲在家里看秋雨了，淅沥的雨声令他困乏，此时的他并不抗拒这种本能。在绵软卫衣的领口，满溢熟悉的体温，融合着属于假期的悠闲味道。他迷迷糊糊地打起盹，隐约间明白了吴霓的来意：

老白的色谱，正是自己的适配件。

但老白避开了会面，不管是物质上的交易，还是精神上的交流，似乎皆非他所愿，又或许老白早已准备好了剧本，只待二人去发现。

无论哪种情形，钟同一都不想去打扰匿去的老白，今天可能是对方此行的最后一天。

毕竟老白带着异界的人文属性穿越到这儿，唯一改变的就是自家的装饰，那副鱼鸟画和画上的题字——

旧燕衔新泥、鲤鱼吐春风，仅仅是他对未来时节的期待罢。

钟同一接着脑补更多的可能性，比如异界动荡，众神即将沦为难民，作为探路者，老白身负重任，需要为同胞们找寻容身之所，由此在蓝星展开艰辛的求职生涯，正如在京城务工的南顶孃孃，无奈内部矛盾重重，多方势力各行其是，更多数者选择偏安一隅、听天由命，局面困顿、无从下手…

“那几个人逮住了，不过瓜瓜的手不是他们弄断的。”吴霓收到道友的消息，转述给钟同一听。

“管它呢，后天一早我就回学校，睡个饱觉。”钟同一梦呓般回了一句，继续自己的春秋大梦。

刚才想到哪儿来着？不记得了…那就重新开个头吧：这次的老白目的明确。

每五百年，祂就会下凡历练。常言道，一朝闻道、生生不息，这种级别的大佬，不需要外在的痕迹证明自己的存在，再加上对所谓天才的传说早已疲劳，因此，祂想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平凡的世界，以独有的视角，体味生活之美。

独居的成年人是合适的观察对象。成年人的脑结构和小孩不同，前者的神经通路更粗壮，后者的神经链接更密集。可见灵感这玩意儿，对于前者有如“痴线”——一旦决堤，来势汹汹，对于后者往往一闪而逝，捉摸不定。

所以，一个专注的成年人在观察与表达、学习与创作上是比小孩有效率的。那就挑个独居者，借他的脑子一用…严格来说，是做他的脑机吧！尤其是对于一个穷困潦倒的独居者，老白的古典艺术功底真可谓雪中之炭。短短一个月，他就重新燃起了对于美好事物的信心，这些向往与热爱，体现在干净整洁的家居上，生长在油亮鲜嫩的菜园里。只不过原有的条件实在窘迫，离开当代基本的生产资料（电子产品），他的才能无法呈现在宽广的平台上，对此，他并不在意，即使只能装点自己，生活也足够明亮了。

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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