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内霎时间安静下来。
赵小侯爷此诗不算工整,立意不深,只将谢沐远称为乡野莽夫,比作富屋硕鼠,尖酸刻薄,极尽羞辱。
任谁都能看出,对方这是在故意以诗讽刺谢沐远。
那些平日与赵小侯爷厮混的勋贵子弟们立刻哄笑起来,其余的人则是沉默不言,偷偷望向了章小姐和林潇潇。
他们虽见谢沐远衣着简朴,但可是跟着大学士之女与国公之女一同进来的,难保就是二者之一的下仆。
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赵小侯爷这般羞辱他人下仆,他们若是跟着起哄,说不得就要因此得罪了章小姐或是林小姐,故而此时都低下头,视而不见...
而那位主持了这场诗会的宣伯王府的小王爷,倒是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赵小侯爷与谢沐远,眼中带着些许玩味...
章小姐黛眉微蹙,正欲开口,身旁坐着的林潇潇却抢先喝道:“赵子钧,你这是何意!?”
她容貌虽秀美,可毕竟是上过沙场的行伍出身,此时一声断喝响如雷鸣,那些原本还在哄笑的勋贵子弟们闻之纷纷变色,鸦雀无声。
赵子钧也被吓得心头一跳,可随即脸上又恢复和煦的笑容,彬彬有礼道:“今日蒙小王爷承办诗会,子钧自然也是以诗会友,岂有他意?”
说罢,他面朝谢沐远拱手作揖,微笑道:“子钧诗才驽钝,难登大雅,还望兄台莫要见怪。”
谢沐远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本不想理会对方这种三岁孩童般的挑衅,谁知对方却不依不饶,接着说道——
“久闻章府美名远扬,章学士乃是寒门状元、才学不凡,珞璎小姐更是神都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子钧心向往之。
兄台既是章府门客,诗情定然不俗,今日有幸诗会相逢,还望兄台能以诗回对,以解子钧的渴仰之情啊!”
他说出这话,摆明就是想刁难谢沐远,要使他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以赵子钧想来,这家伙不过是章府门上的一个善用花言巧语的恶仆罢了,哪里会懂写诗。
今日定要他在众勋贵面前出糗,方才解前日章府之恨!
章小姐不明白小侯爷为何会对王四有这般敌意,此时见他步步紧逼,便出声解围道:“既是吟诗作对,小女子愿以拙词应小侯爷之对。”
“子钧才浅,怎敢与珞璎小姐对诗?”然而赵子钧却不肯退让,目光戏谑地望向谢沐远:“还是请兄台作诗吧。”
见他这般纠缠不休,纵然是性情温良的章小姐脸上也露出了不悦之色,而邻座的林潇潇更是站起了身,正欲发作。
且不说王四是父亲赏识的人,光凭他肯为大宁献出火药、于国有功,林潇潇就绝不能坐视对方受辱!
“赵子钧,你——”
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既然小侯爷如此盛情相邀,那在下就只好献丑了。”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位被小侯爷刁难的青衫青年面带微笑,轻声吟道——
“百炼千锤一根针,
一颠一倒布上行。”
首句念完,谢沐远刻意停了片刻,目光玩味地注视着小侯爷,笑道:
“眼晴长在屁股上,
只认衣冠不认人。”
众人闻言,愣了一下,纷纷把视线投向小侯爷,憋得脸皮涨红。章小姐和林潇潇两人也是忍不住别过螓首偷笑。
“噗——”主座上的小王爷声是噗哧一声,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有趣,太有趣了!赵兄,这首《咏针》你觉得如何啊?”
赵子钧一张俊秀的脸气成了猪肝色,可偏偏小王爷都发话了,再加上他有言在先请对方吟诗相对,发作不得,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的确有趣...想不到兄台亦会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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