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好转。
沈良玉把断戟抛到陈至脚下,温言道:“愿赌服输。”
陈至不敢接。
沈良玉又问:“刚才在地下,听闻有人吟诗,虽然句式诡异,却透着一股子真切情感,请问是谁人所做?可否当我面再吟一遍?”
陈至把断戟塞进腰间:“再吟一遍可否免除两百日劳役?”
沈良玉额头上浮现出黑线,预感到了什么。
她默然颔首认可。
陈至闭目开口:
“黄昏将至。”
“我吃着白米饭,品着茶茗香。”
“想不通这些修为高深的将士们为什么会死。”
“我在深夜惊醒。”
“突然想起。”
“他们是为我而死!”
随后打揖低头:“夫人,屏障是我破,丝绫为我撕……”
“那便功过相抵了。”
沈良玉把手里仅剩的一段囚龙索随手抛去,接话笑道。
“谢夫人。”陈至重重的扣了一个响头。
而后,拾起已经被撕裂成一段段的丝绫,叠好塞进药袋,朗声说道:“夫人法宝因我而毁,夫人禁制因我而破,来日必需他法弥补,请夫人放心。”
沈良玉淡淡挥手:“不必了,虽然需要耗费时日颇久,但我留存的法力,仍然可补山道屏障。”
“夫人身有不便,我愿弥补过失。”陈至过意不去,依然在争取。
沈良玉心知他在说自己的眼睛,咯咯浅笑,转身飘然离去。
只是蓦然回首,食指拉下白纱,露出一只顾盼生辉的美眸。
亮晶晶的。
悠扬婉转的声音从远处飘入陈至耳朵。
也只飘入陈至的耳朵。
“谁说我身有不便?”
……
下得丘鸣山,薛清则恰在此时转醒,晃了晃还有些迷糊的脑袋,见身在聂守规背上,赶忙挣脱下地。
回想起被心魔蛊惑,勃然大怒时的行为,他掩面而遁。
看方向,是朝出北境的驿道而去。
陈至不禁感叹。
大型社死现场之后的余波,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是连南墉都待不下去了吗?
聂守规把山参交托陈至,言之凿凿来日必登门拜访,便飞身追赶徒儿去了。
现在看来,曾经引以为傲的步法都不可及陈前辈分毫,由他送参,反而只慢不快。
看着二人在彩霞下飞奔的背影,陈至宛若看见了自己的青春。
他不禁有些羡慕。
人家好歹一个有师父,一个有徒弟,也算在这乱世中有一份牵挂。
而自己……
只有一个志在远方的憨铁匠。
等等……
陈至忽然间惊恐不定。
貌似迄今为止,自己大半羡慕之事都已梦想成真。
羡慕符箓,陆欣彤倾囊相授。
羡慕囚龙索,便丝绫入袋。
虽然已经被撕扯到破碎不堪,但他还是觉得有点邪门。
“好羡慕陆姑娘得到了制作法器的材料。”他随口编排了个由头。
这个项目有点不切实际,总不能自己平白得件法器不成?
告辞众人,陈至先行一步。
不过路过山坳的那片洼地之时,居然不小心踢到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拨开泥水。
泛着蓝色幽光的启灵石好像在对着他眨眼睛。
陈至骤然变色。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气运之子?!
……
带着深深的疑虑,陈至一路疾驰,天黑前就回到长青镇。
他穿过坊市,直奔徐广知的药房。
却见坊市空地上聚集了一群人,围着走乡的算命先生等待算上一卦,很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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