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在人生上半场的那句:人生不过如此吗?真是让我振聋发聩。那一刻正好我的体验是,好像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好像人生不过如此啊,曾经看起来的无限可能都是幻觉,人生就是一只倒扣着的碗,历尽坎坷揭开才发现,是一只空碗。在一直给予厚望和期待的明天、尽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只空碗。”顿一顿,杨玉清自顾说下去。“在死亡逼近的恐慌里,每个人都无处可逃。每个人都怕死,都想活得长久,可是,活得长久,就能够打败死亡吗?就不怕死吗?不是的。班福德说,只有追求价值,而非成功,才能打败死亡。”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杨艳丽一头雾水。
“我知道,下半辈子,我要追求的是价值。”杨玉清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
“那你的价值是什么?”杨艳丽追问。
“现在,我还不知道,不过,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杨玉清胸有成竹。
“那一天是哪一天呢?”杨艳丽觉得妹妹是不是魔怔了,有点神神叨叨的。
“等着吧。”杨玉清道了再见,挂了电话,留下杨艳丽握着话筒发怔。
杨玉清像是重重迷雾中看到了太阳,虽然只是隐约的太阳,云开雾散,似乎是很快的事情了。
她下班后径直去林小西那里。她知道小西大门的密码,直接打开进去,反正尹哲不在的时候,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不想,小西这里少见的,有客人在。两个人在阳台上正相谈甚欢,看见忽然闯进门的杨玉清,停了下来。林小西立马起身,招呼她过去坐,她忸怩着,打量那位客人。
来人五十岁上下,似乎又比实际年龄年青一些,因为头发乌黑,满面红光,只是眼睛里有世事磨砺的痕迹。体型偏胖,穿一身宽松的便装。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那眼光,笑眯眯地,显得亲切,不,慈祥。
“欢迎你加入我们,过来坐吧。”对方像是老熟人一样,反客为主地招呼。
杨玉清斜身过去,怯怯坐下了。倒不是因为小家子气,见生人露怯,实在是凡能来林小西这里当坐上宾的,都非等闲之辈,他们聊的那些话题,对于杨玉清来说,像是天书一样,每个字都懂,可加在一起,愣是不明白,就像对方说的是鸟语一样。因此,一看这坐而论道的样子,心里犯怵,暗自懊恼怎么就这么闯进来了,真该先探头看一下,情况不对马上可以逃跑,总比坐在这里当活人雕像强。”
“我们只是随便聊些家常。”对方像是能读透杨玉清的心思。
“清清,这是石老师。”从林小西的恭敬中,杨玉清知道对方不是一般人。
“石老师,好。”杨玉清像个小学生。
“什么老师,就是一个没用的老东西,天天在家呆着,闲人一个。”对方哈哈笑着,笑声爽朗。
杨玉清也咧嘴笑了,刚才的紧张一扫而光。她见的所谓大家都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哪怕亲切和蔼,也透着威严,让人不敢造次,哪见过一上来就说自己是没用的老东西的。
“那您主要是做什么工作的?”杨玉清习惯从职业了解一个人。
“刚才不都说了,在家呆着,闲人一个。”石老师重复。
“这是什么意思?”杨玉清小声嘀咕,不明所以。
“意思就是没干任何工作,也不算退休,因为年龄没到。就在家呆着,看书、散步、写点字、坐着什么也不干,反正想干什么干什么。正好孩子都能自己谋生了,老人身体健康,能自理,我也就乐得闲着,什么也不干。”石老师解释。
“哦。”杨玉清轻吁一口气,有点费解,一个成年人,居然不忙着谋生、工作、赚钱,只是在家呆着,难道他就像川端康成《雪国》中的岛村一样,坐食遗产,家里有矿?
“你觉得赚多少钱,才能够停下来,不工作了?”石老师问,似乎对她的内心戏一览无余。
“我,我,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工作,不是一直做到退休吗?”被看穿,并突然被发问,杨玉清慌乱得结结巴巴。
石老师并不说话,还是笑呵呵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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