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杨玉清不能不带着王跳跳硬着头皮回娘家。当然,同时回家的还有姐姐杨艳丽和姐夫苏学成。
今年的中秋节非同以往。杨玉清带着王跳跳,从一家三口变成了母子二人,就像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因为一场车祸,忽然变得缺胳膊少腿,不适,而且隐隐作痛。尤其,在这样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眼光似乎都无处安放,心头像极了有人用尖尖的指甲狠狠刮过黑板,刺心。
虽然,苏晓如脱了线的风筝,在大学自由的天空里忘忽所以,没有回家,但临时不在和永久断肢显然是有质的区别的。
杨艳丽一直是讨好式的,这种讨好里,掩盖着一些嫉妒激发的敌意和愤怒,因此,惯常的笑,总显得僵硬,像是塑料花和真花的不同。与人交流的话题,宽泛得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常常让人有废话之嫌,所进行的谈话,如同鸭背上洒水,完全流于表面。
因此,今天的杨艳丽,显得格外不同。有着真实的愉悦,是那种从厚厚的包裹中,伸出头来透气的愉悦。人一愉悦,便会生动而活泼,即便是老夫老妻,到了左手牵右手的无感状态,却是有些中年少女的发嗲。虽然,很多鸡汤文讲撒娇女人最好命,但撒娇估计是门高难度的技术活,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就像今天的杨艳丽,用故意斜睨的眼神看着苏学成,故作娇柔地要苏学成帮她拿个杯子、剥个桔子地使唤着,一向信奉沉默是金的苏学成,干脆转身走得远远的。杨艳丽不依,跟过来,俯身贴上去,像是讲什么私房话一样近前小声说些什么。苏学成估计是有点不能耐受了,粗着嗓子蹦出一句:“烦不烦,要拿自己去拿。”杨艳丽自讨没趣,平常早见好就收,偏偏今天受不了,脸上挂不住,突如其来地爆发:“什么玩意,爹死娘嫁人的东西,你以为你是王永富啊。”
显然,这是哪里痛往哪里戳。苏学成父亲早逝,妈妈改嫁了三个男人,最后都因病去世,还不死心,背着克夫的名声也想再撩个汉子。这一直都是他的痛点,也是村人八卦的热点,甚至有人编排说这女人的一生只做了一件事,不是嫁人就是在嫁人的路上。因此,总活得有点窝窝囊囊,大气都不出,丢在人群里,是会被大家忽略的人。
苏学生也是个哑炮吧,忽然就炸了。抓住杨艳丽的头发,用力拖住,试图往门或墙上撞。
家里瞬间鸡飞狗跳。后妈哭闹,歇斯底里,边哭骂,说杨家的女儿都不值钱,天生被男人糟践的。杨爸爸这几年明显老了很多,身体也不太好,动作有点不利索,走路老态龙钟。一会试图去扯住女婿,一会又想扶住老伴。
杨玉清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苏学成的胳膊,把他扔出老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又迅速拿来纸巾,给姐姐擦脸,那脸上羞赫,还有头毛被扯的痛,乱七八糟的眼泪铺陈了满脸。
她又扶后妈坐下,在扶住她的时候,能感觉后妈身体的抖动,是那种气到极点神经质的发抖。比起一贯把笑紧贴在脸皮上不动声色的样子,杨玉清感觉是喜欢现在的她的,至少没那么怕了。
同样是女儿,她离婚,后妈是可以云淡风轻的,现在,当众姐姐的受欺负,让她不顾失态地发作,这就是亲生和非亲生的区别吧。
那句听起来是一起骂的话,杨玉清想,像极了是冲自己来的。
苏学成的戾气在一翻发泄和折腾中,像被刺了一个洞的汽球,很快消耗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中国人传统的处世哲学。他演示着这句话。
他拿了梳子,帮杨艳丽梳理头发。杨艳丽想撇脸不理他,看向妈妈,接到眼色,顺坡下驴地不动弹了。“刚才有着事,培训班有人在介绍学员,你一直吵吵着,我就烦了。”少话的他,生硬又夹生地解释着。骨子里做小伏低惯了的人,腰杆很难再直起来。
杨艳丽也很懂得见好就收,脸上明媚起来。毕竟,梳头服务够得上原本想秀恩爱的标准。“玉清,你怎么像个男人一样,摔起你姐夫,一点不含糊。哪个男人受得住。”两口子就是两口子,杨艳丽立马转向。
“我就是见不得男人对女人动手。”杨玉清有些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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