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摊牌 (3-1)

李青崖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感觉像是顺着自己的人生轨迹，往源头走去。

往事如同洄游的鱼儿，直接跳到自己脸上，越是往前移动，鱼儿就越多。

人是健忘的动物，10年前的事情都已经模糊，更何况10万年前？

李青崖早已修成过目不忘，他只要去回想，还是能回想起以前发生的事的。

问题是他懒得回想。

从10万年间的庞大记忆库中调取信息，对于话都懒得多说两个字的白帝来说，不算多愉悦。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有模糊的印象，并且不愿意去费心思回想。

现在的话，他更愿意把这场历练，看做一场新奇的人生体验，沉浸式地体会一下做回凡人的感觉。

他拐进了熟悉的巷子，踏上熟悉的台阶，从荷包里取出钥匙，插进那个曾以为永远不会忘的门的锁眼里。

“咔哒。”

李青崖走进屋。

阳光穿过窗格，在玄关墙上留下不规则的暖黄色形状，站在这样的光线里，好像站在一张古老相片中。

他往里走了两步，才想起换鞋，于是又退了回来。

印着花瓣纹路的瓷砖地板上，散乱摆着五六双鞋，都是些女鞋。

一个穿着睡衣的清丽女生，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是李青崖后，眼睛亮闪闪地道：“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女生长发及腰，宽敞的睡衣领口露出纤细的锁骨，凌乱垂下的刘海下面，是一张雪白到仿佛透明的脸。

她就如同一朵小小的粉白樱花，纤细、轻盈、淡泊，不知何时就会凋零。

看到这个女孩的一瞬间，李青崖就心疼了。

“梦叶，你好。”

李梦叶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呼呼……哥你这么说感觉怪怪的。我同学来探望我了，她们都在我房间里，你要不要进来……打个招呼？”

李青崖点了点头，跟从她走进去。

梦叶是他的妹妹。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李青崖是被领养的，梦叶才是他父母的孩子。不过在这个家，李青崖从来没有哪一天不把自己当成梦叶真正的哥哥。

她永远是眨巴着眼，静静陪在李青崖身后的那个娇小女孩，好像从来没提过要求，还会心有灵犀地跑过来把李青崖需要的东西默默递到他手边，身姿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让人心生保护欲。

遗憾的是，相比起两人在一起的快乐而言，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暂了，只有短短十几年。

在李青崖的人生中转瞬即逝，如同枪尖擦过石头，很快连白色的划痕都不曾留下。

很多事情都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对于李青崖来说，李梦叶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修行到3万个年头，闯尸山血海，血魔遮天蔽日，妖异的鲜红席卷一切，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陨落危机。

于是临阵突破，过心关，斩情根。在那个关口，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这个只陪他度过十多年的妹妹李梦叶。

斩情根，便是要忘，忘记过去所有，忘记心中执念。

可忘了过去，我还是我么？

在生死存亡之时，他并没有按照无数前辈所做的，斩却心中全部情，而是把这一缕对情的执念，炼出心头一把小剑，猛地扎向虚空。

于是，满天血海，化作纷纷雨。他从无边无垠的红雨中站起，已然筑成和往来所有修士都全然不同的道基。

那时他忽然泪出如雨，他才意识到，原来他心中的执念，远比他想的还要根深蒂固。

他对妹妹的遗憾和悔恨，已经深入骨髓，连漫天血魔都挡不住轻轻一刺。

回过神来，他已经被梦叶引到了卧室里。

五个女生横七竖八地坐在梦叶的房间，暖风醉人，整个空间里都是香喷喷的，旖旎不已。

一个穿着短裙堆堆袜，露出半截白生生腿部的女生还冲他招了招手，时髦值又响亮地说了句：“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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