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砸锅卖铁上大学 (3-1)

说话的人是向东阳母亲王玉兰，今年四十多岁，十二年前后声音基本没变，还是那么劲朗清脆。

为了供向东阳上学，王玉兰在集市上卖旧布衣，这生意一做就是七八年。

向东阳恍然大悟，忙应了一声，“好了！”

“好了？你可别又给我忘了......”

王玉兰在电话中叨叨了两句，掐着59秒的尾巴挂了电话。

向东阳知道母亲是为了节省那五块钱的饭钱，宁可饿着肚子回家吃饭。

他家里穷，父亲虽然常年在外务工，但挣不了几个钱，勉强只够养活自己，因此家里的重担就落到了母亲身上。

向东阳知道，自己再一上大学，花销就更大，他读的是私立的三本院校，说的好听点，就是高级点的专科，而且每年光学费就接近两万块。

向东阳高考发挥失常，本来他是不打算去读大学的，也不想给母亲添负担而再去复读，但母亲的执着让他感动。

“你不去上大学，以后走出社会还是个打工的，你看看你几个哥，哪个不是背着铺盖卷往外跑？”

那时候他母亲眼中的打工就是在工地上给人搬砖，没有出息。

她鼓励向东阳说，“儿子你放心地去上，虽然这是三本，但他是本科，以后出来了还能考公务员，考上了公务员，你就端上铁饭碗了。”

的确，那时候他母亲就是这种又土气又思想前卫的人。

在整个家族中，几代人都没走出一个大学生，向东阳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不去上也说不过去。

......多年以后，向东阳发现当初母亲的选择是正确的。

上过大学的人和没上过大学的人完全两样。

向东阳感慨，若当初自己没上大学的话，有可能真的会背上铺盖卷去广东打工了，有可能真的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才能回趟老家，然后相亲，掏出一辈子积蓄，在农村讨媳妇极度困难的情况下跟村里的发小们竞争，然后打一辈子工，最终告老还乡。

当然还有可能会打光棍，最终孤独终老。

在老家这就是现实。

而现在的向东阳打死都要上大学，不仅是因为上辈子大学四年经历给他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更重要的是他上一世的老婆还在大学里。

向东阳抓紧时间给他母亲做午饭，大脑中的一些陈旧往事挡不住地爬了上来。

在记忆中，父亲向德义老实巴交，没有本事，在向阳村抬不起头，鸡毛蒜皮的小事村里人都能赖到他头上，就连在外打工，也被外地人欺负，在向东阳上大二那年不小心扭伤了腰，之后就一直闲在家里。

母亲王玉兰是个能干人，别看她个子矮身板小，却在向阳村人人夸，说她一个女的顶得上两个大男人，她起早贪黑把里里外外的农活儿干完，还逢集不漏地经营着自己的小布摊生意，一个人支撑起了整个家。

向东阳还有个弟弟叫向东明，不会说话，小时候发高烧导致的，今年十七岁，只比向东阳小三岁。

前一世在向东阳上了大学后不久，弟弟跟隔壁村几个混混离家出走了，之后杳无音讯，直到八年后才两手空空地出现在家门口。

在那期间向东明混迹社会，不务正业，从事各种偷盗违法活动，也因此没有学得一技之长，还落得过牢狱之灾。

回到家后的向东明再难找到工作，没有社交圈子，甚至一度对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即使后来事业有成的向东阳也无力帮扶，只能看着弟弟无所事事、整日地沉沦自己。

向东阳曾经感慨，这个社会对这类人并不见得有多友好。

毫无疑问，弟弟的出走多少跟向东阳有些关系。

新世纪年轻人生活在农村无疑是件孤独枯燥的事，还别说他弟弟是个聋哑人，在整个向阳村除了被人嘲笑外一个玩伴都没有。

后来的向东阳就想，若是自己不去上大学的话，弟弟兴许就不会离家出走了，或者若是自己混的稍微好点的话，弟弟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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