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岁月如梭 (2-1)

夏日的傍晚总是清闲的，对于老人家来说则更是如此。

漫天的火烧云将整个扶风镇盖在底下，看起来既温暖又悠远。

白发苍苍的老妪躺坐在镇口大树下的摇椅上，眯着眼睛打量着来往的行人。

大人摇着蒲扇谈天说地，小孩儿光着脚丫跑来跑去，年轻的姑娘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咯咯嘻嘻地说笑，引得路过的小伙子们总是忍不住斜着眼睛偷瞄几眼……

这些场景老妪已经看过无数次了，但却怎么也看不厌。

这里是扶风镇，是她出生、成长、安度一生的地方。

她的亲人、朋友都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留下过痕迹，哪怕年深日久，也不会被完全抹去。

而且……

就算被抹去了又如何？只要她还活着，那他们就会一直留在她的心里，如果她死了，那他们就一起在这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也没什么不好。

老妪用满是褶子的手揉了揉额头，好半天才想起来今天是她丈夫的忌日。

“难怪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呢！”

老妪有些懊恼，她的记性越来越差了，眼前的事总是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反而是那些遥远的青春记忆清晰不已。

她这一世不可不谓之安稳和乐，爷爷活到两百多岁寿终正寝，这之前她一直陪伴在侧，倾心侍奉。这之后，她继承了爷爷的衣钵，成为了镇上新的许大夫，可以说她虽然因为爷爷的离世伤心痛苦了好长时间，却也了无遗憾。

她的丈夫是人人称颂的好夫子，学堂里的孩子们总是既怕他，又喜欢他，放假时总有几个胆大的来家里蹭饭，围着她甜甜地唤她师娘……

如今的她儿孙满堂，是附近几个镇子出了名的人瑞，也是人人称羡的好命婆。

老妪很快便将懊恼的情绪丢开了，记不得了又如何？

处在她这样年纪的老人通常都有着独特的预感，虽然身体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病痛，但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没有害怕，没有恐慌，甚至都没有什么遗憾，不像是……

“哎，那是怎么回事来着？”

老妪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在很久以前，她曾十分痛苦地挣扎在生死边缘……

她隐约想起自己年少时做了个十分可怕的噩梦，还因此担惊受怕了很久。

“呵呵，真是傻啊！”

老妪摇了摇头，忍不住嘲笑那时的自己太过胆小。

“梦境终究是梦境，就算感觉再真实，也终究不过虚幻一场罢了！”

老妪感叹着，心中却浅浅地浮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喃喃道:“说到底，不过因为那是个噩梦罢了，若是个令人甘心沉沦的美梦，是真是假倒也无须太过在意……”

风儿吹过，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荡起一阵草木特有的清香。

老妪仰起头，望着硕大如盖的树叶，莫名产生了某种熟悉之感。

她自然是对这棵树熟悉的，许多年前的某一天，她在采药归来的途中发现了一株根茎几乎被折断了的小树苗，她认得那是枇杷树的树苗，这种果树很常见，根本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她想着这也许本是某个人打算挖回去栽种的，却因一时不慎弄断了根茎，便随意地将其扔在了路边。

于是，起了恻隐之心的她便将这棵树带了回来，接好根茎后种在了家中的院子里。谁知这棵看似普通的小树苗，竟开始发了疯似的生长，没过两年，就将家中的小院彻底占领，且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无奈的她只好请镇上的人帮忙，将这树移到了镇子外边儿。

如今这棵巨大的枇杷树几乎有半个扶风镇那么大，粗壮的树干似一堵城墙般稳稳矗立，撑起的阴凉足像是另一片天地。

且这树浑身是宝，树皮和叶子既能入药也能沃土，每年秋季结出的如半个拳头般大黄澄澄的果子更是惹人喜爱，不仅味美甘香，令人垂涎欲滴，更有着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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