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竹山小会 (3-1)

扶风镇书院，天字一班的学堂内，坐在右侧第三排的梦凡今天已经第三次被夫子点名了。这位已年近六旬的李夫子对学生要求颇为严格，虽说平日里因梦凡的聪慧对其倒有几分偏爱，今天却着实生气了。

“你今日多番心不在焉，也不必学了。上来领十戒尺，打扫书院去吧，什么时候心静了，再进来。”

梦凡听到李夫子的话，满脸通红，硬着头皮蹭上前挨了十下手心，整个左手都肿了起来，眼泪遏制不住地滚落。满室的学生，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事不关己的，只有朱玉恒和朱玉清最是焦急。梦凡觉得丢脸，赶忙跑了出去。

梦凡抓着笤帚漫不经心地扫着书院小径上的落叶，心里仍在纳闷儿，到底是谁呢？

今早她一到书院，便发现自己的书案上多了一本书，那是一本地理杂记，记载了燕极之内的各地风土，甚至连蒙行山脉都有一些介绍，更重要的是里边儿甚至提到了燕极之外的一些地方。

这书是之前她在爷爷的书房里翻到的，书店里根本就没得卖。她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连上课都对它爱不释手，以致于书被李夫子给没收了。她还以为是夫子开恩，将书还给自己了，兴奋不已，当即就激动地翻开书本准备接着往下看，却发现在扉页里她的名字旁边多了一行字：“本来就不聪明”。

“是谁啊？这么无聊！居然说我不聪明！不知道我是全班第一吗？哼！”梦凡当然认出那字迹并非是李夫子的，李夫子的字庄严刚正，而扉页上的字乍看之下隽逸洒脱，盯着久了才会发现其中隐隐透着射人的锐利，让梦凡很是不适。

她环视四周，将同窗们挨个打量，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谁做的！她也不敢去问李夫子还有谁看过这书，万一书不是李夫子还回来的，这一问，他又收回去了怎么办？

那几个字似乎拥有特别的能量，一直在梦凡的脑海里盘桓不去，使她烦躁不已，在课堂上数次走神儿，这才被夫子惩戒。

难不成是什么谜语？

下学后，梦凡对着朱玉恒和朱玉清简单解释了一番，拒绝了他们同行的提议，自己一个人朝着镇子外面走去。

玉竹山上竹尾细细，有风吹过，带起地上飘飞的竹叶，颇有几分凄清。梦凡虽然偶尔会和小伙伴们来这里山脚下的小溪抓鱼，却不常上山，加上此时这里除她以外一个人也没有，她心里很是打鼓。她并非胆大之人，只是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实在忍不住好奇想来证实一下。

还未走上山顶，一股冲人的肉香味儿便扑面而来，梦凡口内生津，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玉竹山顶，梦凡顺着肉香味儿寻到了一竹子相对较少的偏僻处，前方有个脸色苍白的俊朗男子正挽着袖子席地而坐，枯竹架起的柴火烧得刚刚好，被细竹竿儿串着的鸡肉已经被烤得金黄泛油，看着就很有食欲。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场景实在是让梦凡有些发愣，捏捏自己的脸蛋儿确认不是在做梦后，她才缓缓向前几步，微微屈膝行礼：“扶风镇许梦凡见过仙人。”

男子翻了翻手上的竹竿儿，似乎是在确认鸡肉有没有被烤糊，看也不看梦凡一眼，“你见了仙人也不三跪九叩，真是大胆！”

梦凡一愣，随即不解道：“仙人希望我对您三跪九叩吗？可您之前不是觉得凡人动不动就下跪求饶、诚惶诚恐很是无聊吗？”

是的，这少年便是之前降临扶风镇的仙人。

“本来就不聪明。”梦凡之前反复思考这句话，确认是个灯谜，答案正是“竹”字，猜出答案后那行字带给她的那种心神不定的感觉马上就消失了。

既与竹字有关，梦凡便想到了这玉竹山。再联想起之前那位青衣仙人手捧书卷坐在书案后的场景，梦凡便推测这可能正是那位仙人跟她打的哑谜。

“不错，看来还不笨，去拿点儿柴禾过来。”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还是非常迷惑，但梦凡也没有多问，看到不远处有些倒着的手臂般大小的竹竿，已经干枯了，就走过去，挽着袖子扯起来。

“记得掰成几节，那么长一根可不好烧。”男子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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