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安与许慎两人此行的目的地,乃京都东郊五十里外的圣贤山。
圣贤山,以当年圣人落居于此得名,云鹿书院,便立于山中。
而值得一提的是,陈恭谨陈大儒墓地所在的大青山,离圣贤山不远。
想来是当初皇帝命人打造墓地选址之时,有意为之的吧。
在不知皇帝到底对陈大儒持何态度之前,说句阴谋论的话。
皇帝这般做法,指不定是为了方便云鹿书院学子追思,还是暗含警告的意味。
儒以文乱法,并非空穴来风。
帝王心术,更是难以揣测。
京都郊外,疾驰的马车一路东向,掀起大片尘埃。
马车里,方平安好奇道:“这么说来,云鹿书院是圣人创办的?”
许慎点了点头,神色尽是缅怀之意,“虽无幸得见那时书院荣光,但想来必是门庭若市,书声琅琅。”
“怎么,现在的云鹿书院不是这般光景了?”在许慎眼中,方平安看到了些许失落。
说到这里,许慎无奈地摇了摇头,喟叹道:“先帝晚年,宠幸国子监,刻意打压书院。
从书院里出来的学子,即使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却仍只能做一二无权小官,或是发配远乡。
而反观国子监学生,出仕便是高官厚禄,要不就是手握重权,晋升之途一片大好。
如此一来,书院不可避免地流失了许多学子。
不过即使这般困境,仍有不少始终信仰书院的优秀才子选择留了下来。
直到……”
话音至此,许慎长叹了一口气。
“直到陈大儒去世?”方平安替他说了出来。
许慎捂了捂眼,满怀愧疚之情道:“纵使不能升官发财,学子们仍旧对书院不离不弃的原因。
便是他们坚信陈大儒会是书院,会是大乾的第二位圣人。
可这个愿望,永远也不会被实现了。”
说到这里,许慎哽咽了。
回想起往事,他曾不止一次痛心疾首,悔恨难当。
他甚至许多次想过自杀,以死谢罪,也付诸过行动,但却意外地都没能成功。
于是,他将自己的幸存当作了陈大儒给他赎罪的机会。
他放弃了当初那些人许诺的高官厚禄,选择继承陈大儒的遗志,做了一位与民同苦同乐的地方父母官。
二十多年来,许慎所在的小县,百姓夜不闭户,官场一片清明。
这些,都是方平安从许慎的生平里看来的。
“那时我真没想过,我会害了陈大儒。”许慎欲哭无泪,捶胸顿足。
方平安拍了拍他的肩头,“子重先生已经做得很好了,陈大儒的死,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即便没有你,他们一样会找来更多的人。
真正该为此付出代价的,是那些幕后黑手。”
当许慎稳定情绪,抬起头来时,方平安坚定道:
“所以,无论任何艰难险阻,我们的计划都必须进行下去,为了陈大儒,为了世间公道。”
许慎先是为之一愣,但立马便是目光炯炯道:“为了陈大儒!为了世间公道!”
安抚完许慎,方平安倒是从他话里发现一个“华点”。
国子监。
国子监,又称“国学”、“太学”,是朝廷设立的最高学府。
俗话讲得好,同行是冤家。
要说大乾境内,与云鹿书院最不对付的,那肯定便是国子监了。
早年,国子监虽是朝廷亲办,有皇命,地位非凡,但与云鹿书院一比,就相形见绌了。
云鹿书院,前有圣人名望传世,后有当代大儒授学,学子遍布天下,乃众儒生一心向往的圣地。
可以说云鹿书院一日不倒,国子监便一日无法翻身。
想要打败云鹿书院,就必须先要摧毁他们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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