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乃至朝臣,多对这位无良世子抱有恶感,老晋王为大郑王朝当初定鼎天下鞠躬尽瘁,居然晚节不保养了这么个纨绔子弟,无不扼腕痛惜。
皇帝对此并不出言训斥,更没有下旨呵斥晋王,对百官们的弹劾折子没有批复,但也没有制止。
前两年一位一贯骂这位世子殿下骂得最凶的翰林,甚至不惜以死谏君王,哭诉其愧对祖宗,称之为李室之耻。
皇帝好言安慰,没多久就当上了清贵无比的翰林院侍读,为宗室子弟讲授经典。
这下公门修行成精的官员们都琢磨出味儿来了,敢情骂晋王世子是条终南捷径?
至此之后,再弹劾这位世子殿下便成了这帮人精的日常之事,三日一小骂,五日一大骂,似乎不骂晋王世子,不足以证明自己是骨骾忠臣。
门下侍中周如晦今日又在中书省衙门打秋风,喝了口自带的好酒,一脸陶醉。
被占据了房内唯一一把椅子的首辅沈牧自然就只能坐在书堆上。
周如晦自斟自酌,看了眼这位被鸠占鹊巢坐在书堆上的老友,笑意恬淡道:“这位可怜的世子殿下,才刚进城,弹劾折子就像雪片一样,你也不拦着点?”
沈牧面无表情道:“意料之中,骂晋王世子就能升官,谁不乐意做?”
周如晦促狭问道:“那你怎么也不做?”
沈牧冷哼一声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已,再说了,我又还能升到哪里去?”
周如晦哈哈一笑,爱开这位老友玩笑的他不再接着打趣,只是悠悠然说道:“没有哪位天子乐意看见一个好评如潮,励精图治的藩王世子的。”
沈牧道:“既然是人,就会有人之常情,天子继续对晋王府大度宽容,他们只会骂得越欢,这也是人之常情。”
周如晦听到这四个字,心领神会,用只有房中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此时越宽容,削藩时就能越狠,群情汹涌,皇帝顺应人心,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人之常情?”
沈牧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洛阳城经历了六王入京,尤其是王朝第一大藩王的晋王世子压轴入城,尤其显得热闹非凡。
这些手握重兵、历年来戍守各地难得一见的大藩王齐聚京城,成了茶余饭后议论纷纷的谈资。
看过了白天的热闹,到了夜晚,夜市尤为喧闹非凡,人山人海。
胖子和吴冕结伴走在街上,看着琳琅满目的商铺小摊和汹涌人潮,也是倍感新鲜震撼。
洛阳城首善之地,名满天下,其恢弘吞吐,行人如织,在亲身感受之下,才能深刻领略到熙熙攘攘天下第一城的气魄。
两人漫无目的地晃荡着,胖子看见一处高耸的楼阁,拉着吴冕走去。
远远看见楼上莺歌曼舞,楼下一群莺莺燕燕在招揽客人,吴冕在梁州城也见过类似建筑,皱眉问道:“咋的?你还想逛青楼喝花酒?”
胖子嘿嘿笑道:“这不是以前穷嘛,都只是听过见过,从没进去过,这来了洛阳,说什么也得进去开开眼啊。”
吴冕反问道:“开开眼?谁不知道青楼是销金窟?咱们那点小钱,够人家喝茶吗?”
胖子拍了拍鼓鼓囊囊的钱袋,一脸坏笑道:“咱有钱,持家有道的,怕什么?进去看看,就喝顿酒啥也不干。”
吴冕一记白眼道:“要去你自己去,乌烟瘴气的,我才不去呢。”
胖子一脸无赖撒泼道:“去吧去吧,这一片都是青楼,就数这栋最高,那洛阳最高的青楼,铁定就是天底下最好的青楼了,见识见识不好吗?”
胖子摇着吴冕的手臂喋喋不休,吴冕看着他一阵恶心嫌弃,转头望向那栋青楼。
只见进楼的人群中,有一个化了灰都认识的身影。
谢镇毕恭毕敬地跟在一位身着锦绣的世家子模样的年轻人身后,低头躬身,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后,一起走进楼去。
吴冕心中疑惑:天下第一豪阀的谢家公子,需要对谁这般恭敬?点头哈腰的样子,像一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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