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酒家二楼的大片区域都已被清空,隔间里乌泱泱坐着三十余位剑客,个个一身素色劲装,左胸口均有一枚小巧精致的铜领章,手提清一色的制式长剑。
忽见谢镇走入,纷纷起身抱拳行礼。
谢镇随意挥了挥手中折扇示意他们坐下,环视一周。
他神情一改刚才与赵李二人同行时的人畜无害,压低了声音道:“听好了,稍后我进金门镖局,你们在此地守候。我一得手,即有号炮为信,届时全体行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事干漂亮了,人人都有赏,谁敢坏了我的好事,自己摘了领章来谢罪。”
众人听罢,再次起身抱拳领命。
谢镇走向窗户站定,一身青衣白袍,腰佩古朴黑鞘长剑,是前朝澄湛炉的名剑三问,此时双手附后凭窗远眺,光从皮囊来看,端的是丰神如玉。
可偏偏这位佳公子,眼神一改温醇,阴毒狠辣地死死盯住集庆街的方向,像一条吐信的毒蛇,转而又眯起眼睛细细盘算。
梁州是东部重镇,采铁贩盐之城,商贾云集,城内地价也是寸土寸金。
很多人辛勤倒腾几十年也不见得能在城中主干大街两旁置得宅院,寻常百姓都只能聚居在城东西南三块的偏僻巷弄里。
像集庆街这种主干街道,往西一直到城门口,往东到纵向的顺义大街,两旁都是大客栈和大商户,很多商贾为了脸上体面,也一股脑地在集庆街附近置办宅院。
但是像金门镖局这种在集庆街也能占这么大块地方的,也是独一份。
吴冕七拐八绕地来到集庆街,以前也只听说过方向,从未真正来过。
可今天一看,来还不如不来呢,街上来往的行人看他就像看乞儿一样,满脸的鄙夷和不屑。
吴冕经常挨家挨户地给人挑水干杂活,平时走街串巷的,梁州的犄角旮旯也算是大概跑了个遍,今天来到这集庆街,他第一次对梁州感到如此陌生。
这街道可比永和巷那边的宽敞亮堂多了,屋舍也好看,很高很大,还有好多翘起来的屋角,吴冕看着这边比顺义大街还要气派的花花世界,不禁心驰神摇了好一会才想起今天的正经事。
来到金门镖局,还没等上门讨活就被一批镖局伙计轰走了,吴冕不敢回嘴,走远了才回头回了一个脏话的嘴形,接着拐进街边的小巷,顺着镖局的墙根去找找后门,碰碰运气或许还有戏。
金门镖局占地广阔,吴冕刚刚走过了平时驾车走马的偏门,下人仆役进出的小门,绕了老远的一圈好不容易才走到后厨接菜运柴火的小门。
只听见从里头传出来厨房开灶炒菜忙得四脚朝天的喧闹声响,那焖烧炸炒变着法子烹制各种肉类的味道勾得吴冕食指大动,好不容易咽了口唾沫。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往里头张望,只见一个衣着管事模样的汉子一手猛摇蒲扇,另一手提着一只精巧酒壶边喝边在后厨吆五喝六颐指气使。
那管事坐下仰头猛地倒了一口酒,把酒壶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看见后门探进来的吴冕脑袋,揉了揉泛红的酒糟鼻子,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小毛贼,滚滚滚!有什么好看的!”
吴冕闻声吓得一愣,又咽了口唾沫,壮起胆子道:“大…大人,我不是小毛贼,想问问今天府上缺不缺人手,我想讨个活干干。”
管事靠坐在椅背,一只脚支在椅沿上,又喝了口酒,半晌才问道:“看你这瘦不拉叽的苦命样,你说你能做点啥?”
吴冕看他肥头大耳,酒糟鼻子,的确像是吃过厨房油水的,说话应该作数,便走进院子,又不敢离这胖管事太近,恭恭敬敬地答道:“我…我啥都能做!”
管事闻言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今儿府上办寿宴,啥都不会就赶紧滚出去,毛手毛脚再耽误了寿宴看我不揉碎了你这二两贱骨头,哪儿来回哪儿去!”
吴冕心知无望,心里叹了口气正无精打采退出院子。
忽然从里头跑出一个仆役大声喊道:“冯管事,几个水缸又快见底了,赶紧想法子支应些人挑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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