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淮东又来人了。
所谓“又”,之前,季先、萧近山,乃至扎木合,都算“淮东来人”嘛。
吴浩既有心展足于淮东、山东,便请季先替他留意淮东、山东局势;另,若季师傅的故人里头,有如近山、木合者既有本事又不安于位的,我吴某人无任欢迎。
这一回来投吴的这一位,姓王,双名义深,算是季师傅的故人,不过,不是李全的部下。
投宋的忠义军,势力最大的,有三股,李全、杨妙真为一大股,屯楚州(此楚州指楚州之州治);陈孝忠为一大股,屯涟水;石珪为一大股,屯盱眙。
此三地,同濒宋、金的界河——淮水以及夺淮入海的黄河。
其中,涟水亦在楚州境内,位于州治上游,濒的是夺淮入海的黄河;盱眙为盱眙军州治,盱眙军东接楚州,州治位于楚州(州治)下游,濒的是正经的淮水。
王义深是陈孝忠的部下。
陈孝忠、石珪,本书中都出过场,今春金国大举入侵,淮东战场,知楚州、并负责节制忠义军的淮东提刑贾涉,部署忠义军各部抵御,向滁州一路的主将即为陈孝忠,向濠州一路的主将即为石珪,详见第三十六章《暴雨梨花枪》。
王义深带来了淮东局势的最新变化——季先南奔已经半年,这个最新变化,可不算小。
此变化,与吴浩下一步之重大动止,有直接的关联,因此,还是那句话,恳请读者老爷赐下一点耐心,听狮子一一道来。
前文说过,化湖陂之役,忠义军缴获金牌一枚,李全上呈该金牌于贾涉,骗他说,此乃杀驸马阿哈所获也。
阿哈,金国东路军统帅之一布萨安贞之小字,彼时,布萨安贞收拢败军,刚刚退入金境,仗虽打败了,但他本人却是安然无恙的。
贾涉不知内情,遂上奏朝廷,请照事先约定的赏格“杀驸马者,赏观察使”封赏李全,于是,朝廷授李全为广州观察使,封全妻杨妙真为“令人”。
然不出季先之所料,这个冒功的把戏,很快就露陷了。
朝廷得到消息:布萨安贞至汴梁,入觐金主。
啊?那个“驸马阿哈”,活的好好儿的呀?
言路大哗,群起攻之。
话说的狠的,直斥贾涉、李全沆瀣一气,蒙蔽天听。
中枢非常尴尬,却不敢收回李全的广州观察使,可是,这个大乌龙,总要有人负责,不然,言路上交代不过去,于是,以梁丙权知楚州,贾涉改知盱眙军。
楚州、盱眙军,本是平级的,但贾涉立下大功,本应加官,现在平调,相当于被处分了;同时,“知楚州”的另一个身份是“节制京东忠义”,也即是说,从今往后,忠义军归梁丙节制,不归贾涉管了。
说明一下,这个“京东”,指的是“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也即山东;不过,“京东东路”也好,“京东西路”也好,都是北宋时期的区划,宋朝南迁以后,就成了金国的“山东东路”、“山东西路”了。
贾涉一到盱眙,石珪便向老上级请求预支两个月粮饷,贾涉说,你的驻地虽在盱眙,可是,忠义军的粮饷,一向归楚州发放,要钱要粮,你得去找梁公,我手上,哪有这个预算呀?
遵贾公教,石珪找上了梁公。
梁丙打哈哈:朝廷的钱粮,都是按月发放,石将军预支两月,别的将军,就可能一连两月不能按时支取钱粮,这,本府为难的很呐!
对忠义军,朝廷本就难谈真正的信任,李全冒功,更是敲响了警钟,反正金军也退走了,对忠义军各部,分化之、削弱之,已是既定方针,岂肯做预支钱粮这种倒过来将养肥尔等更加肥壮些的事情?
不过,作为补偿,梁丙给了石珪一个“权军务”的名义。
这是个很含混的说法,这个“军”,自然是指忠义军,可是,忠义军从来没有一个统一的建制,只在战时由知楚州临时节制,“权军务”虽有个“权”字——也即暂时之意,但忠义军其他各部,如李全、陈孝忠者,能让石珪来插手自己的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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