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鸢回了千隐山,荀秣也一起。小米因着孽海夺归泉时消耗太大,一直化作原型在休养。
千隐阁此时只有莫鸢一人。她变得沉默寡言,终日坐在文室,泡着一壶白云春毫,翻着那些她从前师兄让她看她都不屑一顾的典籍,如今却是手不释卷。
莫鸢还是把书看完就不记得该放回哪里,荀秣一直在她身边,茶冷了就重沏一壶,书乱了他就一个架子一个架子的找到位置放回去。
莫鸢不说话,他也就沉默。
他太能理解莫鸢此刻的心情了,当时唯一的亲人小姨卫苏被殊言杀害,他悲痛欲绝他想找殊言报仇,可是,他清楚阴孤山一战本就是个与殊言的交易,苍山重振也是殊言背后帮扶,如今卫苏为了这个目标已然牺牲,他更不可能将成果毁于一旦。
殊言说,这是卫苏自愿做出的牺牲,他该珍惜。
荀秣那时想莫鸢,也想消沉,也想回到千隐山什么都不管不顾,可是……他还是苍山妖王,他还得在众妖面前撑起妖王的气度,大战一场苍山得以重振,死了一个尊使而已,不足为惜。
那时,治愈荀秣的就是莫鸢,可是,他心里清楚,能治愈莫鸢的人不是他。
每晚千隐阁的灯亮起,莫鸢就会坐在门口,望着那灯盏,望着月亮。
书卷的白,月光的白,茶盏的白,那香味依旧,可是每一抹白色都不及他衣角的白。
这是莫鸢第一次如此消沉,她心知肚明,师兄就像年糕一样,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荀秣陪她坐在千隐阁门口,这已经不知道是莫彦死后的第几个时日了,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莫鸢不经意地瞥见月光下,荀秣一身银灰色的圆领袍泛着白光。她忽然想,如果自己一死了之,周围的人会不会也像自己失去师兄一样,悲痛万分呢?思及此,她好像能感受到那种绝望。
“狗末末,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莫鸢忽然开口。
荀秣大喜过望,眼眸一亮带着轻雾,云开见月般笑道:“小鸢有什么想说的,我都听着。我虽然好奇你如何从鬼界逃生,但那都不重要,只要小鸢回来了就好。”
莫鸢这才缓缓道来,那日在鬼界的事。
中元节前夕。
当时莫鸢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落下冥山,风好像穿透了她的身体。此时倪昶却忽然抱住她,虚影一晃,稳稳落地,倪昶面前莫鸢自然毫无还手之力。
她被带回那间石窟,倪昶以为莫鸢身上有归泉,便将她锁在了一方笼子里,为避免金钉落入祁堇衾等人手里,他又快速返回了冥山脚下寻那金钉。
莫鸢静静在石窟等死,谁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莫鸢没有丝毫异状,起先她以为是瑬盏在自己体内的缘故,而后她又担心是有归泉落在了身上。
莫鸢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她发现了——那半截孽海兽的角。
此角通体莹白如玉,且是孽海兽身上的物件,莫鸢仔细看了看,只见角尖有一节半寸的圆环正是一指粗细。若非细细摩挲难以发觉,如果归泉镯在其尾,归泉戒极有可能就在其角,便是嵌入其中的这半寸圆环。
莫鸢死里逃生,顿时大喜过望,随后忙把兽角藏了起来。
她本想趁着倪昶不在,赶紧溜走,这样他回来会以为自己没有归泉所以灵体消散。谁料正当她绞尽脑汁怎么离开这个设有禁制的笼子时,倪昶回来了。
“你休想逃,把归泉交出来,别逼我动手。”倪昶显然已经寻到了金钉。
莫鸢顺着他的话道:“你先让我出去啊,关在这里面算什么?堂堂鬼王还怕我从你手下溜了不成?”倪昶将信将疑打开了笼子,莫鸢站起身抚了抚衣袖裙摆,转移话题道:“你为何一定要造出那么多瑬盏啊?莫非你有什么想要挽救的故人?”
倪昶目光一凛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谁还没有心头的白月光了,不过听我一句劝哈,过了太久,灵已经散落重组,瑬盏也是救不回来的。”莫鸢试图让他放下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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