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双目泛红,面容悲戚,他张了张口,眼中有泪,声音微哑:“可以给我看看他的诗吗?”
关越显然没有认出金玉满堂来,只一双泪目带着哀伤看着他。金玉满堂心中一酸,他想起了无数个崔弋对月独酌浪沙淘的场景,有一幕尤为清晰。
“帮主,你都为帮里攒下那么多钱财了,何苦忧愁啊?”
崔弋灌下一口酒,笑道:“寄情于身外之物,终究是空。”
“什么意思?怎么才叫不空啊?”
崔弋抬头西望,唯半玦残月挂疏桐,他好像喃喃自语:“为一人事,舍生忘死,生方为生,死方为死。”说罢,又灌下一口酒。
彼时金玉满堂不过十二三岁,只知道今夜帮主恐怕又要醉了。又怎么读的懂话语里的万分凄凉。当为一个人一件事把生死都忘了的时候,那样生才是有意义的,死也是死得其所的。
关越接过纸卷,颤抖着展开。熟悉的字映入眼帘,曾几何时,崔弋用这样隽永玉骨般的字写下了多少沙场妙计,关越素来舞枪弄棒不喜用笔,二人关系最密之时,连奏章都是崔弋代笔。
这字他再熟悉不过,一见着这仿佛青竹劲松的字体,便想到那个喜着青衣的书生眼里有光,眉眼含笑。
往事随字句在面前展开,携着那年的金戈铁马,大漠黄沙,伴着月下饮伴着故人愁,做苦酒入喉到最后,只消得人前无情客,人后泪徒流。
关越看罢已是素衫湿来泪满襟,他自背后取下斗笠带上,低头帽檐挡住了他的脸,只有微哑的声音:“这诗请留给我吧,至于诗中所指你们在桥下寻寻浪淘沙,我先走了。”
关越转过身背对众人。
“他的家乡,就是靳国绣陵。”
无人言语,只目送着关越拖着沉重的脚步消失在视野里。金玉满堂早已泪流满面,他趴在桌子上,苏千金默默搭上他的背。
金玉满堂头埋在臂弯中,闷声道:“你们去寻吧。”
祁堇衾抬眼与元袁对视一眼,悄声离开了。
随后几人回到了客栈等候消息。当夜,靳国绣陵风月桥下,江底沉船下的河沙里埋着数百个大大小小的酒坛,几人趁夜色朦胧,天尚未亮,用好几辆马车悄悄运走,耗时两日运到了虞州的百草堂医馆,正是章先生所在之地。
果不其然,酒坛中具是金银无数,珠宝连城,还有珍藏典籍,遗世书画,棠离用以交换的沧海珠也在其中。
至此,崔弋遗诗到底破解,他自诩无情无义,叛国离家,背信弃义,却最后为知己而死,将毕生心血埋进故乡。
虽客死他乡,也算魂归故里。
沧海珠虽已寻到,但失窃的阖天珠也不可不追。沧海珠已被拿回仙界炼化用以补天。而仙界得知了莫彦从魔界打探到的消息,立刻便下令抓捕卫苏。
可莫彦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卫苏入神界盗珠难道就没想过这样的后果吗?
更何况,她为何选在魔界天界和谈完毕之后向魔尊求阖天珠,六界谁不知和谈那日魔尊亲自镇压魔兽,与神仙为伍共为六界谋福,便无形中与妖界划开了界限。
选在此时求助,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实在令人费解,更何况魔尊亲言妖魔同宗,若是他们二者联手,瞒天过海,又有谁能知道呢?
只是这一切的推测都猜不透他们目的何在,如此一来,莫彦便随他们去了,抓到卫苏仔细盘问兴许会有所获。
谁料,就在抓捕令刚下,甚至还没公开之时传来了消息
苍山妖王率旧部攻上魔界欲报火焚苍山之仇!
此事为六界震惊,火焚苍山一案又被提起,继神魔谈和后又来妖魔决裂,魔界是坐实了正派,摆脱邪道的恶名。苍山一族落寞百年,竟敢直接与魔族开战,岂不是以卵击石?六界都关注着这场前所未有的妖魔之战。
卫苏荀秣率众多妖族列阵于阴孤山前,令人没想到的是,其中除了苍山旧部,更多的是孽湖妖族的妖兵,两大妖族联合抗魔,可见妖魔同宗万年到今天这一步也一刀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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