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济水上的浓雾还未散去。
初晨的宁静被官道上响起的阵阵马蹄声打破。
一队银甲骑兵从北而来,不作停留直直入了江州府城。
从天都而来的宫中太监到了。
为首之人,一身黑金飞鱼服,示意身后之人慢下速度,不急不慢的朝沈府方向行去。
冯谨回想起昨夜收到的奏报,喃喃自语道,“有意思。”
他是大雍内廷司礼监禀笔太监,此番领皇命南下江州处置沈穹之事。
当朝皇帝患病后,司礼监代帝批红,权势日益高涨,内廷因此在朝堂上极具分量。
而冯谨身为司礼监禀笔太监,又是皇帝的潜邸故人,地位之尊崇不言而喻。
这次皇帝派他来江州,可见陛下对此事的看重。
按照皇帝的吩咐,不乘云海渡舟,大张旗鼓的走陆路,用陛下的原话就是:“给足沈穹时间想清楚。”
一路上从江州方向发去的密报就没中断过,对于诸皇子在江州之事,冯谨都一清二楚。
而方择的突然出现,让他不得不改变在路上定下的策略。
冯谨的队伍穿街过巷,没多久就到了沈府大门外,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沈府大开府门,门前侧边跪有身着缟素之人,跪迎清早入府吊唁之人。
府前悬两顶白色灯笼,阵阵恸哭之声从府中传出。
冯谨愕然,沈穹死了?
沈穹怎么敢就这么死了!
......
沈府内。
竖起丧幡的灵堂内摆放着一樽棺材。
沈穹的子孙披麻戴孝,有的跪在灵堂门口向来宾还礼,有的忙上忙下安排起葬礼诸事。
尽管对于沈七七夺走他们须弥戒之事十分愤怒,但在夜半时刻听见钟声响起,手脚依然被惊得一片冰冷。
沈家的掌舵者,创下如此基业的老人逝去,让他们心里骤然变得空荡荡的。
府中对于沈穹后事早已准备好,事到临头一切都自然运转起来,天还未亮,讣告就传遍江州上下。
隔得近的那些平日交情颇深之人甚至已经吊唁过了。
冯谨独身走进沈府,观察着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沈氏子弟。
黄色的方孔纸钱飞舞,满府上下俱是一片哀容,冯谨站在棺材前,对着沈穹的画像行了拜礼。
目光再转向跪伏在地的沈家老二沈炳,“开棺。”
冯谨的语气平淡,但不容置疑。
沈炳神情凝重,在心中措辞一番后开口说道,“公公此举何意,还请告知。”
“你要抗命?”面无表情的冯谨眯起眼睛,似乎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质疑他的命令。
“二叔,依公公的吩咐开棺就是,”沈七七从旁走来,一身缟素,双眼带着些许红肿,朝冯谨施了个万福,“民女沈七七,见过冯公公。”
冯谨打量了一番沈七七,开口说道,“咱家代陛下看一眼沈老爷子遗容,并无他意。”
沈七七朝在场的两位叔叔点了点头,示意二人打开棺木。
沈炳兄弟几人,哪怕平日彼此再怎么明争暗斗,但此时都有了一成说不明道不清的同仇敌忾之情。
只有下葬前一个午夜开棺的规矩,哪有白日开棺的道理?
棺木被兄弟二人缓缓推开,沈穹的遗容慢慢露了出来。
冯谨上前几步,仔细看了起来。
棺中的沈穹身穿一身整洁的寿衣,面色苍白,紧闭双眼,口含夜明珠。
冯谨感知之下,沈穹全身冰冷,无一丝生机,的确死了。
点了点头,示意合上棺木。
转过身看着沈七七,“听说沈老爷子生前将家主之位传与你了?”
不待沈七七作答,冯谨自顾自走出灵堂,“找个清静地,咱家有事与你细说。”
沈七七将冯谨带到会客厅,房中只有方择在此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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