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
我在做梦。
饮料瓶子,这附近有好几个老大妈每天专门去垃圾桶里捡,除非运气好,刚有人丢就看到了,不然是捡不到瓶子的。
爷爷开始喂狗,先拿出大剪子把狗盆里的肉捡碎,来发一直蹲在一旁,吐着舌头,闻到这肉味也坐不住,要贴到爷爷身边去。
“到旁边去,你看看你身上的毛,都蹭到煤炉了,等会再碰到我们双胞胎,又要被打了。”爷爷把剪刀放在狗盆里举高,弯下身子,用另一手轻轻拍打来发。
只是装模作样而已。
来发不知悔改,不停喘气。
那模样,好似在笑,马上就能有好吃的,谁不开心。
我和妹妹也期待着晚上的鸡翅,只要牙不疼了就好,不然,吃再好吃的东西也索然无味。
“放这里,不许动,先凉一凉,还烫的,吃烫的会烫坏喉咙,以后都吃不了东西。”爷爷对待一条狗也是耐心至极,顺着来发头上的毛,自言自语道,“舒服吗?你身上这么脏,该去洗澡了。”
听到“洗澡”这两个字,来发避开了爷爷,来到我和妹妹的脚下,欢快地摇着尾巴乞求怜悯。
我和妹妹相视一笑,露出笑:“阿爹,等会给来发洗澡吧,我们要看。”
“洗澡啊。”爷爷下意识看了看头顶,“现在天要暗了,给它洗也会着凉的,上回就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洗的,洗完了一直打喷嚏。”
“还没到太阳落山呢。”妹妹抬起头,强烈要求给来发洗澡,“还早,还早呢。”
我也抬头去看,是这些枇杷树的枝叶挡住了太阳的光,透过那些树叶的间隙,还是能感到一瞬间的晃眼。
在那太阳之上,有什么?
能够耐得住那刺眼的光芒,灼热的高温,静下心来想要看明白,可面对光,我的这双近视眼睛只能眯起来去看,除了光还是光。
我无法去直视那阳光,也无法忍受牙齿给我带来的疼痛。
从刚才到现在,左脸一直肿痛着。
“洗就洗吧。”爷爷答应了。
我本该开心,却还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牙齿剧烈疼痛起来,让我心烦意乱。
我急着走下楼梯,洗了手,站在镜子前面去看那颗松动的牙,看不到,就是看不到。
嘴巴被撕扯得有点痛。
这最里面的牙怎么还不掉?
我伸出手,拽住牙齿先松动几下,又有血流出来,能感觉到它又松了很多。
一定是快要掉了。
今晚,还是明早?
我的内心忽然开始躁动不安。
手指捏住牙齿,想象着拔掉这颗牙后的事情,可以痛快地吃着鸡翅,开心地逛着超市,最多痛上几个小时或是几天,但以后都不会痛了,长痛不如短痛,就和打针一样。
我其实怕的并不是针扎在皮肤里的感觉,而是畏惧那个尖锐的针头一步步向我靠近,而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
扎下去的那一刻,会痛。
但我心里有着一种释然,甚至是窃喜。
那种感觉,就是希望吧。
希望我拔掉这颗牙,可以让我不要再那么煎熬了,喉咙的干涩,以及咽下口水时的恐慌,都将离我远去了。
找好了位置,我开始用力一拽。
一半!
一半的牙倾倒下来,只有另一半还黏连着一点,更为浓烈的血腥味占据整个口腔,疼痛蔓延,分散开来,牙齿还是和先前一样,晃动一下就会感觉到那种刀割在肉上的疼痛,这一回,更甚之。
似乎是牙齿埋藏在牙龈内的尖端在不停刺ji着我的神经。
再来一下。
只要再痛一下就好了。
“老文,你又在看牙?”妹妹陪在一边,着急喊道,“你别碰那颗牙了,血都流到你手上了。”
我低头看一眼,还是不松手,口气是我无法控制的急促:“你别管,我马上就能拔下来了。”
妹妹吓得出去找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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