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靠着识文断字成为了典农都尉的学士,本以为能够当上一个下计或者什么官职,然后慢慢升迁上去。
结果就因为禀告的时候太过紧张,结巴的连话都说不清楚,最后被上官厌恶,直接扔到了这里,来看管稻草!
这里的人都是一群大字不识的泼皮,一个个的也不想干活,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哪里能够管得了人,慢慢的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就真的只能够一个人看着这点稻草,只有一个学士的名头。
之后他母亲给他寻了一个妻子,然后就撒手人寰了,妻子贤惠,不嫌弃他口中有疾,也不嫌弃他挣不到钱,没有前途和未来,为他生了个孩子,这算是他最为自豪的时候了。
如今邓范已经二十有七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守着的就只剩下这么一个邓家族人的名头了,倒不是他喜欢邓家,或者说是想要攀附邓家。
而是他母亲死前唯一的念头就是,她是嫁到了邓家,哪怕丈夫死得早,哪怕孩子有隐疾,她也是邓家的女人。
日后,她也要进入邓家的祖坟才是。
如今母亲就葬在后山,孤零零的坟冢里面只有她一个人,这应该是邓范唯一的遗憾。
他在这里已经蹉跎了十四年了,这十四年的时间里他有过朋友,也有过故事,可是无一例外的他都算是陪衬。
在刘禅等人出现之前,他身边唯一的一个念想就是妻与子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将母亲葬入祖坟之中,甚至因为这个请求他和邓氏之人也闹得不可开交,一度被逼得差点再次改变自己的姓名。
至于他同年的梦想,现在对于邓范来说,那只是一个梦了。
听完了邓范的叙述,看着这个年近三十却是已经长得和四十多岁的老人一样的家伙,他仿佛就是一个这个时代的缩影。
他很努力,他或许也有着不俗的本事,可是被生活压弯了腰,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无比努力的活着,只是活着。
刘禅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怜悯,想要试探着问他,既然他有这般本事,为何不远走他乡,就这么一个看管稻草的小吏,想来也是没有人会真的在意的。
树挪死,人挪活,只要他离开这个对他充满了恶意的地方,然后未必就不能找到一个真正欣赏他的人。
刚刚的交谈之中,虽然还看不出他有什么本事,但是他的思路颇为清晰,谈吐起来,只要不顾忌他的结巴,倒也是很有些不俗的意味。
这世间乃是乱世,邓范又能够识文断字的,哪里不能混上一口饭吃,日后也未必就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可是邓范只是无奈的苦笑,伸手指了指自家的瓮,告诉刘禅和简雍。
他们已经没有当月之粮了,这段日子若是他们住在这里,恐怕吃的上面不会太好。
这或许就是现实,他并非是没有本事,这世间也并非是没有能够赏识他的人。
可是他却是没有当月之粮,就算是想要背井离乡,他也没有盘缠路费,他也没有足够的干粮上路,而且恐怕还没有等到他衣锦还乡,他的家人就已经魂归地府了。
“哎!”刘禅也是叹息一声,他的确是对此有些感慨,他的过去或许也能够算得上是悲凉,被人欺辱,被人劫持,甚至日后可能还有各种让他头痛不已的事情。
但是和邓范这种人相比,他是幸运的。
因为他从来没有这般窘迫过,他们是两种完全不通的苦恼,一种是为了生活,一种是为了生存。
不过刘禅并没有说将他带走,不仅仅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像邓范这种模样的人,这个世间还有太多太多。
他们并非是没有可用之才,只是没有可用之粮,同时刘禅也告诉自己一句话。
若是这世间,这西川日后仍然还有大把这种人,哪怕他被灭亡,那也是和该如此了。
当夜邓范将床榻让了出来,他们一家在存放稻草的仓禀之中凑活了起来,虽然刘禅极力表示不可,不过还是拗不过邓范这么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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