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子时,夜色正浓。
两匹马在郊野奔腾着,马背上的两个人扯着缰绳,既紧张又舒畅,白马骑得快些,后头那匹黑的紧随,超不过去,也不差的难看,只隔着半个马脖子的距离。
“果不然是草原出生的!”谢昀这句话说出来,让武知蹊一时间不晓得他是夸自己还是变相的不服气,侧脸往后看去,说道:“这再怎么偏僻野地,到处都还是树木横生,坑洼乱石,同我在东戎策马的时候相比,已经算是很慢了。”
骑黑马的男人大笑,罢了缰绳一转,跃过好几截折断的树木,意气风发很是潇洒。武知蹊听见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之中,有谢昀的声音,听到他说:“若不尽兴,往后我陪你回东戎!天高云阔,赛马猎狼!”
她忽而整颗心就轻起来,好像东戎一望无际的草原就在马蹄之下,好像自己仰躺在草场上遮着日头看着云走,好像他真的就身负长弓骑在黑马上,手里提着一只刚猎杀的野狼……
这种念头才从脑海里浮了些画面,很快就被一只带着火星的箭给射碎了!
这只箭从侧面的深林里来,插进了正跃起的白马!马肚子被射穿,发了狂将马背上的武知蹊险些给颠下去,幸而离得不远的谢昀一手将人够着,惊险的拉进了怀里。
“他们动手了。”谢昀脸色阴沉,拽着缰绳的手越发用力,双臂也牢牢的将武知蹊困在胸前,叮嘱道:“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鹿溪书院所在,你身形小易躲易藏,待会儿将你放下马后,切记只顾往前面跑!”
“他们是谁?”武知蹊尚不至于怕的丢了魂,却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扶他的手臂,急切问:“是谁要杀我们?”
谢昀苦笑:“是杀我的人。早知会如此,不是没有警告过你,那时候就应当让丙冬把你丢出淮水镇才叫正解!”
周遭的火点多了起来,那是一阵箭雨,一阵无情的夺命布局。
武知蹊很快被谢昀放下了马,将她丢在了一个不大的水洼里,如果她趴着不动,夜色茫茫是无人会注意到的,可她很快就站起来了,并且在谢昀的马倒下的时候,也及时的将他拉扯一把,不至于叫他滚进林子里。
“这些日子淮水镇都在下雨,火是烧不起来的。”谢昀将她的手腕拉着,目光如炬,朝着深山里望,朝着深山里跑:“他们是在逼我往西边跑!”
她看见身后已经追上来了很多的黑衣刺客,是那样的迅速和利落,仿佛绊在自己脚下的乱木横枝在他们那里是不存在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很多!武知蹊眉头一皱:“左芪说这附近有瀑布,他们是想让我们自己寻死?”
“所以偏不!”谢昀拉着她绕过一棵很大的树:“别问我为什么非得跑。武知蹊,这些人不是那样容易对付的,你要明白,有些畜生一旦费尽心思要致人于死地的时候,是最恐怖的。”
武知蹊甩开他的手,踩着轻功往前飞了好一段路,她原本以为谢昀会跟上来,没想到他转头往斜方向跑了,那些刺客大部分就都追着他去。
她也不犹豫,又急匆匆的跟了上去,被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对面拿着刀,她很难近身,很快就被逼到了和谢昀一处,他似乎受了伤,脚有些跛。
“人太多了。”武知蹊同谢昀靠在一处,警惕的望向四周,对方刀枪剑戟的围困在旁,他们赤手空拳显得很是弱势。
谢昀也不拔箭了,他的弓箭此刻也不利,就算箭无虚发一箭双雕,只要他专注瞄准的时候,也一定会在瞬间成为深林中最有吸引力的靶子。
“啊,要死了怕不怕?”谢昀的声音从牙缝里传出来,那样充满了煞气“既然都要死了,麻烦诸位将我遗言带给你们主子,就说记得请德高望重的仙师在我死后灭魂,否则谢昀生时恶劣——死时戾鬼!”
阴湿诡异的林子里,回答他的只有风声,和众人脚步接近的声音。武知蹊面前的刺客已经动手了,她为了躲避那寒光闪闪的剑,玉质发冠被砍碎,还没一拳过去,谢昀已经把她拉到身后了:“叫你找机会逃听见没有?”
“不。”
“为何?你不是逃不掉!”
“此时逃命,余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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