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2-1)

陈新甲明白，又到了自己该出面拉仇恨的时候了。不过摆正心态之后，这仇恨他拉的倒也顺手，当即拱手回答：“贪墨军饷、招工充数，胆大妄为，罪不可赦。臣以为应当革职下狱，交三法司论罪。”

听到这里，徐允桢倒是放松了不少。看来陛下还没打算对咱个动手，今天算是逃过一劫。

但朱纯臣可没有这么单纯，他已经从陈新甲的话里听出来不对劲，所以此刻他根本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欣喜。

朱由检虽然一开始有些讶异，但很快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但他自信陈新甲绝对没有那个胆子再在现在公然开罪皇帝，所以他只是翘起了二郎腿饶有兴味的等着后续。

果不其然，陈新甲的话还有后半截。

“但如今乃是陛下亲临，徐卫良如此作为，便是欺瞒君上，有大逆不道之嫌，按律当诛！”

听到此言，石台上的众将彼此面面相觑，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俱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朱由检却露出了笑容。尽管他对陈新甲的战略水平和担当都颇有微词，但作为他眼下的一把刀，这位兵部尚书还是非常合格的，使起来倒也还算顺手。

“冤枉……”徐卫良听到“按律当诛”的时候，整个人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抬头向上时，正好对上朱纯臣的眼神，于是眼中急忙露出求救之意。

朱纯臣却及时将眼神转开，对着朱由检一拱手，脸色铁青：“陛下，臣身为京营总督，不想麾下竟出了此等败类，贪墨军饷、弄虚作假，欺瞒君上，罪无可赦。臣以为应当付三法司审问明白之后明正典刑，以震慑天下，亦使天下将士，明白陛下对他们的爱护。”

听到这里，徐卫良彻底绝望。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当他低下头的时候，眼里闪过的那一抹仇恨的光芒。

朱纯臣，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那成国公不知道要承担何罪啊？”朱由检也没想到，朱纯臣会主动跳出来要求给徐卫良定罪。难道之前的情报有误？这位右掖营主将徐卫良当真不是他的亲信？这一下，朱纯臣身上的罪名直接就变成了失察之罪。而以成国公府的能量，这点罪名约等于无罪释放，哪怕皇帝也不好收拾。

反倒是陈新甲眼中寒光一闪，听明白了朱纯臣刚刚话里的潜台词。

首先，有朱纯臣在背后活动，天知道三法司那帮人审问明白会拖到什么时候，甚至很有可能最后给他整个证据不足无罪释放的结果出来。毕竟，就连当初崇祯皇帝明确表态要求严惩的阉党五虎五彪，一开始在三法司那里不也就是个充军五十里这种不疼不痒的结果？

其次，这件事情如果当真使徐卫良被明正典刑之后又通告天下，小兵们固然会感受到陛下的爱护不假，但整个大明数不清的武官，杀良冒功和吃空饷对他们来说已经变成了家常便饭。这些人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兔死狐悲之下对皇帝陛下还能保留几分忠诚，陈新甲本人是不太看好的。而届时，为了安抚这批武人，陛下说不定又要在其他方面做出让步。

而这个套路，和早前勋贵们借用五皇子病逝一事大做文章的套路几乎如出一辙！

正当陈新甲在犹豫要不要提醒的时候，却见自家圣上眼中也适时的闪过一抹精光。

陈新甲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现在的朱由检又怎么会毫无察觉呢？

暗自在心里又记了朱纯臣一笔之后，朱由检开始了他的表面工夫：“成国公想来平日里事务繁忙，无心京营，一时不察之下被宵小之人钻了空子也是在所难免。至于这徐卫良么，既然如此罪大恶极，朕以为当下锦衣卫诏狱。三法司诸位大人自然有他们当操心的事情，就不必让几位大人为了这点小事费心了。”

“臣，谢陛下体谅。”朱纯臣正要拜倒下去表忠心，谁知却被朱由检伸手扶住。

正当他疑惑不已的时候，朱由检笑眯眯的亮出了他的真正目的。

“既然成国公如此辛劳，朕也不能坐视爱卿为国操劳至此，这京营总督的位置，不若就交给别的年轻才俊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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