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浪漫 (4-3)

清水家的族服是白色的，放眼放去，一片雪白，往日只觉得清爽，但在这一天，白南却从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二十三的死亡，每个人后方都有一个四~六人的家庭，也就是说，有一百多人都在办葬礼，整个家族三分之一的人都在哭泣，这是战争留给这个家族的“礼物”。

战争的伤痛也不会一时结束，后续每天最少都会举办一两场葬礼，因为那六十九名重伤人员中，也在不停的有人死去，那些死去的忍者，他们带着重伤之躯回来，给了家人一丝希望，却又快速破碎。

走在路上，白南每天都能听到哭泣声，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整个家族的人，话语都越来越少，处在这样一个压抑的环境中，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个月后，重伤人员全部消失，其中四十一人死亡，二十八人存活，至此，清水家一共损失忍者六十四名，几乎每家每户，都举办了一场葬礼。

或许，直到这一刻，战争才算真正结束了吧。

“呼！”

白南看着最后一名死者下葬，忍不住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他从未如此压抑过，想要做什么，却又无能为力，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该怎么劝一个失去五六岁孩子的母亲不要哭泣？又该怎么劝一个失去挚爱，家庭濒临崩溃的妻子不要哭泣？

清水真司站在白南身边，“有什么感觉吗？小弟。”

白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嗯，我第一次见这种情况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那时我还小，看着他们难受，我也难受，想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跟着族人们，他们哭，我也跟着哭，母亲问我，哭着的感觉舒服吗？我说，不舒服，母亲抹掉我的眼泪，跟我说，她希望我未来不用再哭，若是有能力，就让族人们不用再哭，她希望我能改变这一切，那时我什么都不懂，信誓旦旦的应下了。

后来我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改变这天下大势？战争是不会被一个人终结的，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竟是真的信了我一样，每天我出门前，都对我说，大将军，今天也朝着改变家族的目标前进吧。

呵......直到母亲逝世许久，到了今天，我依旧没有改变什么，小弟，你说，母亲明明知道一切无法改变，却又为什么要装出一副相信我能改变的样子呢？”

白南根本没有见过自己那位母亲，这个问题他本来是答不上来的，但兴许是巧合，在这个时候，白南想起了千佐长老跟他说过的话，那或许是这个残酷时代里，挣扎着存活的忍者们唯一的浪漫。

“我想，那是母亲留给你的希望，有了它，你便知道战争是不对的，便能冲着改变这一切的目标前进，即便没有成功，也能将这份希望传给后人，让他们朝着好的方向改变。”

千佐长老从他那一代人中，接过了“守护领地与家族”的责任，清水真司则从母亲的手里，接过了她所创造的“改变家族”的火种。

白南忽然理解了，这便是“传承”，这或许是这个世界里忍者们面对死亡的抗争，在这个满是战争的世界，忍者们不知道“明天”与“死亡”哪个会先到来，他们无法反抗这样的大势，于是，他们将自己认为好的东西，传递给自己的后辈，这样，虽然还是会害怕死亡，却再也不至于绝望，因为，他们已经将最宝贵的东XZ起来了，不是么？

藏在那些后辈的心中，那是他们最宝贵的东西，是他们与死亡的抗争，是他们对抗黑暗的火炬。

“可是，不对。”

白南理解了，却又瞬间否认了这种浪漫，所谓的“传承”，可以是一种技艺，也可以是一种精神品德，甚至可以是一些物质，但不该是一个具体的目标，忍者们的这种传承，只是在无力反抗时代的情况下发出的哭嚎。

白南与他们不同，他承认、理解这种忍者传承的存在，却不会去认同，假如有黑暗，那他便一人一剑，扫出一个朗朗乾坤。

非要说的话，这便是白南的传承，来自前世的传承，当世事，当世毕，如果未来白南有了后人，他也希望自己是为后人解决麻烦的，而不是将麻烦留给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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