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犹豫半天终于咬了咬牙道:“好,我给他换衣服上药,反正现在伤成那样,恐怕也伤不了人,不过以后……”哑姑娘又打起了手势示意,表明自己可以照顾他。
那中年男子才重新回了屋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昏迷的男人,好像生怕他醒了就要吃人一样,靠近后,看到自己解开了一半的衣服,才确定,伤成这样十有八九现在连动都别想动,寻常人要是受了这样的伤,早就去阎王爷那儿了。能撑到现在,不是妖精是什么,再看他身下的那条尾巴,更是多了几分畏怯。
他壮着胆子让哑姑娘给他帮忙把衣服剥了,只见他的白里衣已经被血染的没有一丝白,他让哑姑娘把头转过去,再去弄一盆温水来,而后动作小心地把里衣脱了,看到身上四处都是剑伤,还有各处不知道是被什么伤的的地方,身上倒是与寻常男子无异,只是身后那条尾巴实在是奇怪。
清理了伤口之后,该上药的地方上药,绑了纱布,告诉了哑姑娘应该给他抓什么药后,临走时再三叮嘱了她,要是这个妖精醒了或是有什么不对的举动,一定要找村里人。
哑姑娘点了点头。送走了帮忙的人后,她出门去集市里抓了不少药,随后不敢多停留片刻,便赶回来熬药。
蝙蝠鼠北泉本来昏迷着,身上各处的痛让他清醒了几分,意识朦胧间,只听到屋外传来听上去有些急切的呜呜呀呀的声音,而后又被身下火辣辣的痛感折磨的再次昏迷。
再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到唇边好像有温热的水靠近,可是弥漫着奇怪的香气,他感到勺子伸进嘴里,随后他尝到一嘴的苦味,猛然发觉,有人在照顾他!
只是眼皮感觉沉的睁不开,想说话也发不出声音,浑身都是瘫软无力,偏偏身上的疼痛感比昏迷前减轻了不少。
连着一整个冬天,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捡回来了一个妖怪,那段时日粮食本就有限,山里寒冬凛冽,家里又养着一个病人,还要买外敷和内服的药,日子过得相当艰难。
那个好心的姑娘把他带回家悉心照料。北泉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是寻常布做的棉被,他看到有一个小脑袋伏在自己膝上,他想起自己昏迷前。
那姑娘用纸上的字,告诉他,自己叫哑巴,因为生下来就是哑巴,所以大家都叫她哑巴。
北泉听到这里摇了摇头,皱着眉,从她手里拿过了墨笔,纸上随即出现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云梓。
然后他学着她,打着连他自己似懂非懂的手势告诉她,以后你别叫哑巴,就叫我给你写的这个名字。
她父亲是人牙子,和另一个同伙有一年从远方拐了一个农户家的姑娘没有卖掉,自己锁在了家里,没有办法逃跑,还总是挨打,不久后那姑娘怀孕生下了云梓。
那人一看是个丫头,十分扫兴,再长大些发现是个哑巴,加上当时自己那个同伙极有可能也欺负过云梓她娘,心里有些打鼓,因此对她们母女更加不好,觉得晦气极了。
于是给云梓连名字都没起,高兴了喊两声女儿,不高兴的时候就喊她杂种。
云梓只记得,幼年的时候,父亲整日都在家里,脾气很坏,醉了酒总是对母亲非打即骂,有时候滚烫的水壶扔过去,母亲身上烫伤一大片,却还是默不作声,眼泪无声的滚落,而这种时候母亲还是会用严厉的眼神示意她快躲起来,
如果来不及躲,父亲动手的时候,母亲会死命的搂着她护着。印象中那个她叫爹的男人总是一边指着自己,一边嘴里说着,不知道你是谁的杂种的这种话,
那时母亲对她很好,春日里会去给她编花环戴在头上,说我的女儿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还经常会抱着她坐在门外晒太阳,有时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字,教给她认字。云梓认识的那些为数不多的字,大多都是母亲教她的。
她后来长大了,总是更喜欢那些识字会写字的人。总是有莫名的信任感,觉得他们认识字的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尤其是不会满嘴恶言恶语,不会伤害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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