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租赁房屋呢?来这京畿之地办事的人若是仅仅图个方便省事,但那平康坊内的客栈、兰桂坊内的勾栏,哪个不比租赁的民屋住得舒服?在顺京城里,凡是得赁屋而居者,不敢说十成十,可是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囊中羞涩——买得起房,谁愿意租房子?”
“说得好!”
“是极,是极。此话甚是鞭辟入里。”
“这话说的极好。我阿爷三十年前来顺京,奔波劳碌一生,做得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就是节衣缩食十几年,最后花钱在崇义坊买了一套两进的宅院留给吾辈子孙。”
“呦吼,你冯老三还抖起来了?以前不是说你家阿爷最自豪的事情,就是生了你这个孝顺的好大儿么,怎么现在变成买宅院了?莫不是你家阿爷发现,他的好大儿其实不姓冯?”
市井中人,说话大多荤素不忌。许是平常逗惯了,因此被揶揄的那个也不生气,只是对几个损友反唇相讥。不过,这些人热热闹闹地胡侃,也显示出赵常说的话自有其可取之处。
若尽讲一些曲高和寡的话,短短十几个弹指的工夫,周围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而且,若是他讲得和刚刚那帮同窗一般的诘屈聱牙,这群人也听不懂不是?
“顺京城的宅子贵,绝非只是对百姓来说。哪怕是做官的,在顺京若不能做到五品以上,七八年的俸料、禄米和职田的佃租折合起来,也凑不齐买一座宅子的钱。”
聊了房价,赵常转而又聊起了大景官员的收入,讲的依旧是事实,并非虚言浪掷。
或许有人会觉得六品不也是小官?可实际上,因为大景朝皇帝把官印看得很紧,所以三品以上的官位,活着的人基本不用惦记了。
就算是当官当到了宰相的地步,比如左右仆射和中书,令也不过是正三品。纵观大景几代朝堂,全都罕有能够官居二品、一品的实权宰辅。这么一分析就能知道,即便京官品级比地方官员虚高,可是能干到五品以上也妥妥是一方大佬,而绝非什么一抓一大把的小喽啰。
“……那公廨放贷,本就是圣人为了解决官员的困厄,故而施行的一项善政。”说到这里,赵常还虚抱一拳,表示出自己对当今皇帝的尊敬。这一举动看在四门学众士子眼里,多少显得有些谄媚,白子仕更是面露讥诮。
然而,赵常却丝毫不以为意。
“汝等可知?若是中低品阶的官员能够从公廨贷得两百多贯,自己再添点银钱,哪怕是八九品的小官也能寻牙人购置座一进宅院自住,可让一家老小有了托庇之所。
那公廨放贷三年为期限,到期付讫,每月利钱止于两分。要知道,公廨放贷可是严格按照《大景杂律》,即借贷利息计算只可以本金为基础,不得回利为本。三年之后,本利结纳,共计只有三百四十四贯——远比从一些伽蓝借贷要实惠得多。
顺京城里八九品的官员,每月收入折合下来,约莫十二三贯,省吃俭用三年足以付清借贷的本利。那公廨借贷已施行了五载,按道理讲,应该至少有一批人已经得到这项善政的惠及,其家人也有了自家屋厝可以居住。”
想要考中明算科的举人,必须要精通算学十书,其中对于本利计算亦多有涉及。可一边侃侃而谈,一边就能报出经过计算的数字,这份本事常人确是难以企及。就连对其出身多有鄙夷的白子仕,也不得不承认赵常确实是精于术算之道,绝非一无是处。
只是,事关颜面,白子仕肯定不能服输。有错没错,他都得在赵常的话里寻出点纰漏出来。也得亏他心思绵密,转瞬之间就想出了一个为难人的法子。
“赵兄说得说得不错,只是……”白子仕站起身来,打断了赵常的发言并且质疑道:“……这公廨借贷若按学兄所言乃是一项善政的话,不少官员都应该受到惠及。现如今,他们纵然无法大富大贵,可料想安居乐业应当不是难事。而且,学兄你方才也亲口说了,公廨借贷所产生的孳息不及房价上涨。然而,说一千道一万,这公廨借贷现在确实出了问题。若又按学兄那套‘正本清源’的说法,这项政可是令出自凤阁的那位徐相公,换而言之,也就是那位徐相公出了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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