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散修 (3-1)

开春的季节，天气本就微凉，更别说正值深夜，前方不远就是墓地，一座座坟包鼓起，夜风吹过，带起阵阵呜呜咽咽的声音，更让人心底发寒。

这个时候，镇子里灯火大都已经熄了，稀薄的云纱挡住月亮，使得照射下来的月光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在这朦胧月色里，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从镇子里偷摸跑来，看其方向，赫然正是这片坟地！

“我说大哥，我们非要大晚上来扒坟吗？阴森森怪吓人的……”

两个人影中，有一个稍矮些，也年轻些，脸圆圆的，到墓地后，大气也不敢出，视线乱瞟，心中惴惴不安。

“废话！不晚上来，难道大白天来吗？一旦被抓住，还不得被打死？说你没脑子，还真一点没错，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另一个高个男子是个独眼狼，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瞪了年轻人一眼，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语气还是很冲，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的样子。

年轻男子被骂，只能一脸讪讪，也不还口，只是不解道：“大哥，你说这坟里真能有好东西？里面不都是埋死人的吗？”

独眼男子先是撇了下嘴，接着嘿嘿笑道：“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当然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那些有钱人家的老爷夫人可不这么想，就算死了也要穿金戴银，这不正好白白便宜了我们兄弟俩？”

年轻男子道：“这样是不是有点缺德？不会遭报应吧？”

独眼男子举手就打，骂道：“现在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遭哪门子报应？别吵吵了，让我看看哪个坟包里有好货。”

说完，也暂且先不去管那年轻人，自顾自在坟地里踱步，那些偏僻点的地方却是看也不看，只在中间的好地段打量。

他们挖坟，时间有限，当然不能浪费时间，最好是一击即中。

年轻男子心里总不踏实，亦步亦趋，跟在独眼男子身后，同时缩头缩脑，不断张望，总感觉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躲藏在黑暗里。

“大哥！”

突然，年轻男子喊了一声，声音发抖，指着一个方向，脸色煞白。

“不是让你安静……”

独眼男子本要喝骂，可回过头来，见年轻男子神色惊恐，心中也顿时生出一股不妙之感，咽了口唾沫，顺着年轻男子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接着他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不相信那是真的！

黑气！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气，从一座座坟包之中渗出，其中夹杂着让人不适的哭诉、尖叫、呐喊，混合在一起，如同从死亡之地响起的呢喃，一股阴冷寒意，从脚底直冲上脑，让他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边……好像有人……”

年轻男子牙齿打颤，听声音像是马上要哭出来。

那些黑气并非冲天而起，而是向着坟地边缘的一个人影汇聚而去，那人影虽是背对着这边，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是个男子，骨瘦如柴，宽大的衣袍罩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头发披散下来，在风中凌乱飞舞。

似是注意到两人的视线，那男子缓缓回头，月光下，显露出一张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人脸，皮肤紧紧贴在骨骼上，宛如一个骷髅，他的眼睛，是渗人的碧绿色，瞪着这边，就像两点鬼火。

“鬼啊！”

两人同时尖叫，丢盔弃甲，头也不敢回，屁滚尿流向坟地外狂逃。

黑气依然不断涌现，那站在黑气中央的男子已完全将身体转过来，他干瘦的右手向上托着，掌心躺着一只奇怪的虫子，这虫子手指长短，身体扁平，八对足，头顶长长的触须，触须下，口器开合，竟是在吞吐黑气！

这漫天黑气，原来不是被这男子吸引，而是他手中的古怪奇虫！

“没想到深夜还会有人到坟地来。”

这男子声音干瘪沙哑，看着飞速远离的两道人影，摇了摇头，又抬起另一只手在奇虫背甲上摸了两下，轻声道：“尸气你也吃够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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