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趁着落座之际,细细打量起眼前的湖广巡抚吴琛。
见其人年过四十,穿着一件细葛布的元青圆领直裰,头上戴着东坡巾。两鬓和胡须依然乌黑,双眼炯炯有光,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印象。
“不愧是久任地方的封疆大吏,气势果真不凡。”张昭见着吴琛的风仪不由心中暗赞道。
“既然来了襄阳,便趁机好好游玩几天,襄阳乃是中原重镇,水陆交通枢纽,来往商船不断,甚是繁华,少年人还是要多开些眼见的。”吴琛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即笑着说道。
张昭闻言赶紧恭敬道“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道理,学生还是明白的。”
吴琛闻言微微颔首,笑道“不死读书很好,你十五中秀才,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昭闻言赶紧俯身道“抚台过誉了,另外,郧县被围,援军能及时抵达,我在此感谢抚台的援手。”
吴琛闻言瞥了眼坐在一旁讪笑的叶斐然,道“本官身为湖广巡抚,救援辖境内的县城本是职责所在,无需你特意言谢。”
“你父亲关于郧县之战的公文我已经看过。”吴琛意味深长道“你父子二人的立场我是明白的。”
张昭郑重道“我父子,只想为国效力,如此作为也是左右为难之后,不得已为之。”
吴琛闻言失笑道“不要紧张,我不是在敲打你,我虽是直隶繁昌人,按地域论,乃是北人了,但在兵部尚书白圭与右都御史项忠之间我是没有偏向的。”
张昭闻言不由诧异的看向吴琛。
吴琛瞧见张昭的神色,便笑着解释道“在你看来这南北政争,争的到底是什么?”
张昭闻言沉吟良久,脱口道“争的自然是利益。”
吴琛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抚掌赞道“不错,你是个通透人。”
随即看着张昭反问道“所以无利益,我为何要掺和进项白两位大人的争端之中,难道仅仅因为同为北人吗?”
张昭闻言一时无语,他这还是受了晚明党争的影响,不曾想如今只是政争,南北门户不严,还没到非友即敌的地步。
吴琛见张昭脸色郁郁,不由笑道“你才多大,虽说书读得好,但是毕竟阅历有限,这宦海沉浮,不是那么简单的。”
张昭闻言这才释然,随即诚恳道“多谢,抚台教诲。”随即踌躇片刻问道“这南北政争是成化年间开始的吗?”
吴琛闻言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南北政争由来已久了,太祖立国之初便开始了。”
张昭闻言诚恳道“请抚台为学生解惑。”
吴琛闻言先是颔首,随即继续道“自本朝开国,洪武之时,身为从龙之臣的淮西勋贵便与青田人刘基、丽水人叶琛、龙泉人章溢,东阳人宋濂为首的浙东集团相争了,到了洪武三十年’南北榜’案发,可谓洪武一朝南北相争的例证了。”
张昭闻言颔首不及。
吴琛继续说道“如今经过百年发展,北人势力大涨,虽说依旧是南强北弱,但好歹双方是能扳手腕了,所以到了今上登基,这南北之争便有了愈演愈烈之势了。”
张昭闻言不由心中暗惊,因为成化朝本就够复杂了,成化皇帝崇佛佞道,万贵妃宠冠六宫,西厂汪太监横行无忌,如今又知道了文官集团南北内卷严重,想到这里,张昭对于日后科举入仕,便在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吴琛不想吓到张昭不由宽慰道“那些争斗目前于你而言还是太早了,你如今当用心科举,早已授官才是。”
张昭闻言也是讪笑一声,暗道“我这也是庸人自扰了,既然都穿越了,还踌躇不前,正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既遇困难迎难而上便是,干翻那些拦路虎,自当一览众山小。”
张昭振奋精神道“项大人已经坐镇襄阳多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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