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口袋能扎紧,这也是芬克留在布鲁姆诺特的原因。冈瑟打探无果,悻悻别过头去,张嘴要啃一口馅饼。一只手探出来,把馅饼拿走了。“口袋”芬克用他的一口烂牙咀嚼葡萄干,糨糊状的食物跟口水一起被舌头搅拌。最后他吐出一颗半熟的豆子,掉在冈瑟的袖子边沿。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午餐消失在工友的喉咙深处。“那人是谁?”
“霍布森,维修部总管安德鲁弗纳的妻弟,他最头痛的烦。”芬克嘿嘿发笑,仿佛见到大人物身处困境使他愉快。“伙计,世界上最不能碰的行当就是赌博。”他语重心长地说,“占星师知道自己未来会输多少钱,没准学徒也能。我猜霍布森肯定是这么想的。”
冈瑟不关心口袋的想法,也不在乎霍布森的念头。他并非对卦感兴趣,而是在意琼利的态度。“那他和坦普尔先生?”
一枚纽扣在模具下成型,芬克拾起它,丢进木编箱。“这是个大秘密。”他的眼睛像扣子一样转动。“很少有人知道琼利坦普尔之所以沦落到在平民工厂上班,是因为他曾经也是赌场的常客。不然,坦普尔怎么说也是贵族,那些人是饿死也不会放弃挂在嘴边的名头的。”
“他们是赌友?”
“还是天天输的那种。坦普尔没有个好姐夫,但也没有霍布森那么疯狂,他最后醒悟过来,在工厂里讨了个谋生的活干。看样子他是决计不会再靠近赌场一步了。”
冈瑟明白了,霍布森来找自己的老朋友借钱。琼利没给他。这使他隐约也觉得轻松至少这家伙不会抢走我的一半馅饼了,琼利先生不会帮他。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街道上霍布森折回来,朝着工坊的方向行进。他专挑墙根边的小径,冈瑟只注意到一片阴影在缓缓蠕动,逐渐接近了玻璃。芬克敏捷地朝左后一跳,装作无事发生。
下一秒,他背后的监工叫他过到门口来。“冈瑟。”
“纽扣”只得放下模具,走向琼利坦普尔。他换下了工作服,眼睛里的异样目光难以琢磨。芬克头也不抬,好像沉浸在地板的纹理中。冈瑟朝他走去,觉得紧张又失望。不过监工并不是为了斥责他们的交头接耳,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冈瑟,让他浑身难受。他的余光瞥见一张浮肿的胖脸出现在窗外,大小跟琼利刚给他的馅饼差不多。冈瑟吓了一跳,继而觉得有点反胃,他僵硬地转过头,试图做个不那么容易表露出自身厌憎的笑脸。
赌棍霍布森回以阴沉一笑。他的皮肤青里透紫,鼻子旁有许多雀斑,眼白爬满血丝。这样一张脸微笑起来,也实在很难让人感觉到善意。
“跟我来。”琼利迈步出门,动作显得很犹豫。只是冈瑟没比他好上多少。他们刚走出门,更多的树叶簌簌落下来,伴随着鸟儿扑翅的振动声。
两个人在门口心照不宣地停住了脚步。琼利大感恼火。“你认识他?”
坦普尔不是芬克,冈瑟没法糊弄过去。“见过几次。”他当然知道这个有名的赌棍,可若是不做出一副无知的样子,芬克也不会告诉他霍布森和琼利的关系。“在雾城圣卡洛斯。”
“你还离开过布鲁姆诺特?”
“我从那里来到远光之港。”
监工的指甲在一片树叶的脉络上刮来刮去。“你是莫托格的遗民。”他心烦意乱地揉碎树叶。“见鬼,一个穷困潦倒的蠢蛋,满身虱子的难民,他竟能来到布鲁姆诺特,还留了下来。我看雾城里净是些乱七糟的移民。”
“没错。”冈瑟说,“渡鸦战争才一结束,高塔就按公约收纳了大量白峡城的平民。”其实许多贵族也想来空岛避难,但事务司拒绝了他们。那段时间高塔是整个诺克斯最安全的地方,人们蜂蛹而入,占星师们被迫扩大了城市。他还记得乌烟瘴气的雾之城,这可不是个夸张的修饰词。黑灰色的雾粉飘荡在城市里,有人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就连花草间的晨露都是黑色。圣卡洛斯是渡鸦战争结束后高塔扩增的城市之一,位于大陆西北上空,几乎一年四月都不见太阳。
“他找你干嘛?”琼利狐疑地打量他,似乎在判断冈瑟是否也是个隐藏起来的赌棍。冈瑟听他问出了与自己之前同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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