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长天似笑非笑地瞥了徐阔一眼。
徐阔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出去了。
说是两日后出发,实际上不过休整了一天多罢了。
这天夜里,景长天的人马在渭州城外悄无声息集结完毕,一百五十来号人身着黑色盔甲,没入夜色之中,朝西北方向奔腾而去。
渭州到哈斯草原胡人营地不过八百里,行军半日就到了。
在离胡人营地还有七十里的地方,景长天指挥队伍停下,找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山丘,将人马悉数隐蔽起来。
他冷冷眺望着远处。阳光自他头顶映下,那双清澈又沉静的眼眸里,是一片波涛汹涌的肃杀。
等待的过程总是很漫长。除了被派去盯梢的人,其他人只能坐在原地打坐调息,运起内力抵御严寒。
景长天周身气息沉寂,似乎与这安静的雪境融为一体,如一尊雕像,静待着夜幕降临。
连平日里嘴碎皮厚的徐阔都不敢去惊扰他分毫。因为他知道,这是景长天即将爆发的前兆。
“什么时辰了?”景长天低声问。
“禀殿下,刚过戌时。”彭飞轻声回道。
“嗯,”景长天微微颔首,“出发。赶在亥时前埋伏。”
暮色暗下,马队继续前行。此时的哈斯草原一望无际,黑色盔甲成了此时他们最好的掩护。
景长天远远就看见了亮着大片火把的胡人营地,似乎昭告着他们此时的歌舞升平。而这块地方,大约有四五百个营帐。
他们这队远道而来的“客人”则矗立在黑暗中,伺机待发。
“殿下,恐怕还得再等上一会儿。”徐阔窜到景长天旁边开口说到。这会儿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嘻闹,只有属于一个将士该有的稳重和严肃。
“嗯。”景长天神色凝重。亲卫最近吃的苦头,他感同身受。
他面向身后士兵,低沉的嗓音如同醇酒,仿佛要将这寒冷融化,他安慰道:“草原近来风雪连天,这帮胡人没那么快睡着,大家稍安勿躁。待会儿,他们的人头就是各位最好的嘉奖。本王势必与你们共同进退。”
景长天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决暖心。
此时不适合高呼口号,这队亲卫在马上朝他弯了弯腰,以示尊重和感谢。
胡人营地火光逐渐暗下,景长天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寒意森森。
最后一丝光亮暗下时,徐阔急不可耐地问道:“殿下!动手吗?”
景长天刚欲号令,突然间他蹙起了眉头,抬起的手缓缓放下。
徐阔不解地望着他。
“听。”他抓着缰绳,聆听着南面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曲调。
“啧,”徐阔竖起耳朵听了一会,“这异邦人难不成睡觉前还得听点小曲儿?”
彭飞俊脸皱成一团:“我听着这曲子不太舒服。”
后面有亲卫低声回应道:“这曲子听起来让人心慌得紧。”
“是啊。”
“确实不太舒服。”
亲卫队里小声议论着。
景长天面色凝重,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胡人夜里防备的手段?还是说真有人在吹曲?可他为什么分辨不出来这曲子是何所奏?
这是景长天历次征战中第一次到敌营附近,突然遇见这种情况。
退是不可能退的。眼下只能按兵不动,看看这曲子什么时候停。
“殿下,末将总觉得今夜有些不寻常。”徐阔锐利地盯着那片营地,小心地说道。这不是错觉,是他常年征战的感觉。
景长天点了三名亲卫分别去左右翼和后方查探盯梢。自己领着剩下的人原地镇守,这样可以将危险降到最低。
徐阔的感觉他也有。他甚至隐隐约约觉得这会儿的寒意来得不太寻常,胸口处的跳动极其不安。
曲子变换未停,最让景长天不可思议的是,那不止一种乐器。
他的人马在原地驻足了约莫半个时辰。胯下军马开始有些焦躁不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怎么回事?景长天挑眉,望向不足三里远的胡人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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