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川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院落,与几间简陋却不失风雅的茅屋。
无相道宗虽然贵为菩提书院里辈分最高的人物,却也还是住在这冰天雪地一银白的冰川院落里。就像是庄院长一样,在书院里开辟了一片菩提园,亲手种植了不少蔬菜水果农作,每日提着锄头水桶下园,可以说供应起了整个菩提书院的素食食材来源,乐此不疲,道在其中。
不过比起庄院长的菩提园,这忘情川的小院落,是有些些孤零。可院落虽小,好在住着这一师二徒也是颇为宽敞。
紧掩上门,将风雪关在门外,皇甫毅和洛长风二人分别从房间内的一鼎火丹炉两侧绕过上前,齐齐跪在了无相道宗面前。
“弟子拜见师尊!”
“都起来吧……”
无相道宗端坐蒲团之上,看着跪在身前的两名弟子,慈眉善目,微微点了点头。
与白知秋一役他身负重伤时日无多,却也没有什么遗憾。神引境修为的道宗,在这天下间能出其右的人,难超五指之数。若是论起年岁久远,则更是不可思议。毕竟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具有大神通手段,化解劫数,窥探天机,长盛不衰,放在寻常百姓眼里,用半截入土这个词汇来形容如今的他也是无尽的褒奖了。
皇甫毅起身,静候一旁。
洛长风也是微微侧目,偷瞄了这位声名赫赫的道宗一眼。真正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与想象中有许多不同,与第一次相见时,同样有许多不同。
洛长风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好像,突然之间,一夜之间,眼前这位神引境的圣人苍老了似的。
“你叫长风?”无相道宗捋了捋胡须,微笑着看着洛长风说道。
“弟子长风。”洛长风答道。
“姓氏为何?”无相道宗问道。
洛长风微怔:“弟子……记不得了。”
在下山之前,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如果有人问起他的名字,就叫做长风,若有人问起他的姓氏,他会说记不得了。他不愿撒谎隐瞒自己姓名,也不愿谎报姓氏,更不会说没有姓氏,没有姓氏那是无父无母的弃子孤儿。洛长风认为自己不是孤儿,他更不是无父无母,只不过家道中落,旦夕祸福,不愿多说而已。
他只好装作糊涂。
也希望问他这个问题的人装作糊涂。
皇甫毅微微侧目看了看洛长风一眼,眼神之中无意间流露出一抹同病相怜的黯然神色。看着洛长风此时此刻的情景,让他不由得想起九年前,自己站在师父面前时的模样,更是想起了他自己那鲜为人知的身世。
无相道宗稍显诧异的看了看洛长风,旋即又将目光移落在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的皇甫毅身上,暗自叹息。
想自己平生阅人无数,桃李遍天下。
怎知晚年却是连收了两个命运如此相似的孩子,一个无父无母,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一个明明不是孤儿却又记不得姓氏……想这看似和平安稳的年代,到底有多少汹涌的激流毁了多少家园故土?
“长风疾百里,铁马踏平川!你即记不得姓氏,为师就自作主张,给你取个姓氏,复百里如何?”无相道宗问道。
长风有些惊愕。
他心中担忧万分,万一道宗若是一问到底,不肯罢休,他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来。所以此时此刻的他看似平静,实则心里还是有不小紧张的感觉。
可他没想到的是,道宗的反应,竟然是一声轻叹,而后有些怜悯的看了看师兄一眼,便索性给自己取了个复姓百里,这一页便是就此揭去。
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百里长风,谢师父大恩。”洛长风又跪了下来,他的头磕在地上,眼泪滴在地上。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对洛长风而言,独自一个人活了三年,苟延残喘,苟且偷生了三年。这三年里,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人呼唤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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