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城头纠缠混战着,双方都无法投入太多的兵力,也都不敢后退一步。这块狭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巨大的绞肉机,双方不停的消耗着生命。自辰时开始的攻城一直杀到午时,整整两个时辰,南城的城头几次被突厥人占领,都在方岩的指挥下顽强的夺了回来,城墙上的大唐旗帜破烂不堪,可依旧屹立不倒!
地上横七竖的躺着数以千计的尸体,人头在士兵们的脚下滚来滚去,斫断的战刀、折断的弓箭遍地都是,鲜血染红了城头每一寸土地。
方岩心急如焚,二百来个定北军一个个被消耗,而扑上来的突厥人永远不见减少,突厥人的第一波攻势还在进行,而城头的定北军已经折损近半!这么下去南门不保!
这时身后一阵喧哗声响起,桑神医带着几百青壮汉子跑上了城头,奇怪的是他们没有手持器械,而是把很多大瓮沿马道运上了城头,这些大瓮散发着灼人的高热,而且臭气熏天。
金汁!方岩瞬间明白了过来。所谓金汁就是煮沸的人畜粪便,不仅可烫杀敌人,而且容易使伤口感染,难以医治。
方岩立刻指挥全军突击,把突厥人暂时压下城头,桑神医指挥着青壮们趁机把金汁没头没脑的倾倒下去。
城下象蚂蚁一样聚集着无数突厥人,想躲都没地方躲,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这方岩指挥下,仅有的十几罐猛火油泼在云梯上点燃,瞬间城墙上腾起数条火龙,惨叫声此起彼伏,从每座云梯上传来。云梯上的人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摔死,更有许多人是燃烧着从云梯上跌了下去。定北军和增援上来的青壮精神一振,高呼酣战,很快就把城头上的突厥人杀了个干净。
城下原本气势汹汹的突厥人仓皇退走,突厥人的第一波攻势总算被打退了。
南门守军已不足一百人,且人人带伤。没有欢呼,城头上的府兵们默默的包扎伤口、修整武器,桑神医带着青壮们利用这个难得的空隙运送箭矢和滚木礌石。
城头府兵人人有伤,四仰叉的凑成一堆。桑神医贴着城墙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挤进到方岩几人身边坐了下来。
运气还算不错,大家都活着,而且还都是皮外伤。史老七又拿出酒壶美美喝了一口,然后递给烽火、然后是韩利、高大卫、方岩。方岩瞅了一眼身边的桑神医,把酒壶递了过去。桑神医用袖子细心的把酒壶的嘴擦了几遍,这才喝了一小口。
一旁史老七看在眼中恨不得上前踹他两脚,赶紧把酒壶抢过来,无比珍重的放进怀里,嘴里道:“战时饮酒打二十军棍!桑神医可是读书人,怎么也学我们这帮粗人违反军纪?”
桑神医斜眼看了史老七一眼,摇头晃脑不说话,一副不屑搭理的样子。
韩利在一边却道:“桑神医是条汉子,顶着突厥人的箭雨一步不退!”
方岩接口:“他那是吓傻了。”
众人哈哈大笑,桑神医也跟着干笑了几声。若是以往他定要勃然变色,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融入了这帮兵痞粗坯之中,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
城墙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想起,方岩抬头一看,居然是谢江临,身后还跟着百十号军法官!军法官在两军阵前就是处决临阵脱逃者的督战队,看见他们众人不禁一愣。
谢江临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方岩面前施礼:“奉苏将军命,谢江临率队增援。”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谢阎王如今是堂堂校尉,怎么会来听方岩的差遣?
只有方岩心中暗叹,看来是没有后备队了,连谢阎王都领着督战队顶上来了。谢阎王为什么要听自己差遣?道理很简单,并非谢江临的指挥能力不如自己,而是战场上只能有一个指挥官。如果谢江临在不清楚战场局势的情况下瞎指挥那就全完了。
突厥人的督战队也没闲着。
逃回本阵的突厥人被督战队押到前面,当着两军的面全部斩首!没有呐喊,没有厮杀声,数百大好头颅掉落尘埃,他们面向定北城龇牙咧嘴、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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