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史姜、游烽火、高大卫、方岩等十人聚众斗殴,著军棍二十。虽情有可悯,但诸人皆非初犯,故加责十棍。军法官谢江临,不敬长官,著军棍二十;身为军法官乱军纪,加责十棍,即日解军法官职,入前锋团为旅帅。
斥候什交了好运!方岩、史老七等人只挨了三十军棍,事情到这就算结束了。
兄弟们并排趴在炕上屁股朝天,清一色的血肉模糊。虽然痛的龇牙咧嘴,可大伙都知道是得了大便宜,这种事情认真追究起来斩了他们也不算冤枉。
唯一让大伙不爽的是,桑神医这厮拿着金疮药胡乱涂抹,下手不顾轻重,让人痛不欲生。
说起军医这行当在大唐还是当真稀罕。大唐医生的地位和收入都很高,哪怕混的再不济,在集市上摆个摊子都能给一家人糊口。可当军医的不但薪俸微薄,还有各种规矩束缚,上了战场说不定把命都能丢了,至于医术嘛……只要不把活人治死就算合格了,若是能治个跌打损伤简直就是神医了,所以眼前这位桑神医是如假包换的军中神医!
桑神医不到四十的年纪,只比史老七大上几岁,只是一生颠沛流离,面相上很是显老。他本是河东道普通人家子弟,幼时在乡里颇有聪慧之名,便立志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可河东不似江南之地富裕,只能尽一村一族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指望一朝金榜题名能报答乡梓。不想桑神医运道不济,几番应试屡屡不第,慢慢的乡里便不再供养了,可桑神医却咬牙苦读非要挣一口气不可。
到得后来天下大乱,甭说开科举取士了,连大隋朝都亡国了。这桑神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得跟野郎中学点江湖手艺混碗饭吃。只是这野郎中行骗的江湖手段让他这个读书人不齿,只得入行伍当了个军医,才吃上了顿饱饭。
史老七趴在炕上神态悠闲。军棍虽说难挨,但一想到谢阎王也挨了三十军棍,立马觉得比过年还爽:“唉,你们说谢阎王进了咱前锋团,是打遍全团无敌手呢,还是得被人给收拾喽?”
“谢阎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下他手里的一百弟兄怕是要惨了。”高大卫又在那里杞人忧天。
“你可别说,谢阎王这身手还真是了得,整个前锋团怕是没人收拾得了他。”朱佑俭自打那天在校场上看了比武便日日闻鸡起舞,苦练不辍,只是不知他这次的勤奋能持续几天。
史老七边哼哼边撇嘴:“谢阎王身手再好也比不上咱们桑神医啊,谁不晓得桑神医才是定北第一高手?啊!”
桑神医听见史老七编排他,哪里能忍,一巴掌就拍在伤口之上,直疼得史老七一声惨叫。
方岩对桑神医不陌生,只是史老七说的什么定北第一高手却让他大惑不解,就满脸疑惑的看向身边的朱佑俭。
朱佑俭这个话唠自然是知无不言:“咱们桑神医是个读书人,心气儿高的很。入了军营便想着有朝一日能马背上取功名,做个文武双全的冠军侯,于是每日闻鸡起舞,很是苦练了些时日,随后便四下里找人比试讨教。你看他这麻杆般粗细的胳膊腿儿,又是三十好几了才开始练武,能打得过谁?军中诸位兄弟知道他人不错,再说日后上了战场难保不受个伤,便有意让着他。本以为过得几日他便消停了,谁想他真个是天天打上门去比试,直打得军中兄弟叫苦不迭,便称他是定北军中第一高手……”
朱佑俭正口沫横飞,不想桑神医也冲他伤口猛击一掌,大声道:“便是你这厮聒噪!”朱佑俭疼地嗷的一嗓子喊出声来。
仿佛刚才那一掌不是他拍的,桑神医极有风度地整理着他的瓶瓶罐罐,还摇头晃脑的说:“列位袍泽不畏强权,仗义出手,实有东汉董宣(注1)之风,某只恨不得列身其间……”
这帮兵痞谁知道东汉董宣是何许人也?只道这桑神医又在泛酸水儿,便不去搭理,自顾自的聊天。
朱佑俭转问史老七:“不知道谢阎王伤势如何,狗日的莫不是给打死了吧?”
史老七有气无力的应道:“但愿如此。他兔爷一般的细嫩皮肉,保管一个月里下不得床。”
高大卫继续忧心忡忡:“咱前锋营平日里被他收拾的最多,他来了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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