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可知,何谓门阀?”殿前刘协双手静静一拢,收在背后,回想起老董对自己的授道解惑。
“门阀”
这阶层在东汉虽然已形成,但概念却还未出现。人们称呼士族大户,通常以门第、世族来定义。
刘协此番猛然发问,王允一时难以准确描述出来。
“朕当时也没一下说出来,尚父却道,门阀其实很简单:你父亲是官儿,汝同样是官儿,你的儿子、女婿、侄子,注定也会是官儿,你们这一家就是门阀。”
“而由这些门阀组成的人上人阶层,就是士族。”
说到这里,刘协稚嫩的脸上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继续道:“只要生在士族门阀,自动高人一等,权力相傍。”
“其中一些饱读诗书、见识深远、品性高尚者,会以天地苍生为胸中志向。安守本分,勠力报效朝廷,有功于社稷。”
“但这种人终究太少了,更多的是趴在黎庶百姓身上吸血吮膏,接受着下层阶级的奉养,还认为天经地义!”
“陛下!”听到这里,王允当即想要出言反驳。
刘协猛然一挥手,打断道:“司徒不必着急,朕还未说完”
“尚父还跟朕说,这些并不是最可怕的,怕的是士族门阀、豪强地主,天生有着增殖的欲望。”
“它们会强取豪夺,会横征暴敛,会组成牢不可破的政治同盟,妄想永远活在锦衣玉食、作威作福的美梦中!”
“陛下!”听到这里,王允再也忍受不住,高声厉喝打断。
但他自认乃汉室忠臣,至此仍不敢对刘协不敬。
可一腔悲愤怒气又需发泄,便猛然转头望向老董,大骂道:“董贼、逆贼、恶贼、奸贼!汝蛊惑圣上,污蔑诽谤士族,其心可诛,罪不容恕!”
老董正陶醉在刘协口中一声声的尚父中,渐渐开始迷失自我,冷不丁儿一声董贼、逆贼、恶贼、奸贼,立马将他唤醒。
随即气得怒火直贯天灵盖儿,猛然并指如剑、右腿一跺,大发神威开始一指一跺:“退,退,退!给老夫反弹,你才是王贼、逆贼、恶贼、奸贼!”
“不对,汝就是个蠢贼,一叶障目、孤僻执拗的老蠢贼!”说着,铁青着脸一招手,“给老夫拿来!”
田仪当即从车中一箱的纸稿中,翻出一摞卷宗。
正准备交给老董,又听道:“不必给老夫,交给司徒让他自己看!”
王允一头雾水,接过卷宗粗略一看,面色顿时大变:“这不可能!董贼你为排除异己,竟这般罗织罪名,无中生有,污蔑诽谤我们王家,究竟意欲何为?”
刘辩眼珠转了转,好奇老董究竟拿出了什么,能让适才还愤慨不已的王允,瞬间没了气势。
“是王司徒兄长之子王晨,在洛阳借司徒之名大肆收受贿赂、狐假虎威、以权谋私的状纸和证据。”
刘协小声回道,忍不住一叹:“按尚父的话来说,王允就是看不透,以为天下士人都给他一般,以天下为己任,一心为朝廷。”
“尚父虽与司徒立场不同,但也敬佩他为官多年,不曾贪赃枉法,且还家教甚严,其子也都清正自守。”
“哦”刘辩点点头,立马明白了,“他一家虽清正廉洁,但侄子却不学无术,又想着有当朝司徒这个叔父,于是便?”
“不错。”
听完,刘辩不知为何面色有些担忧起来:“皇弟呃,陛下,如此说来,相国很痛恨那等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对家国毫无贡献还享受着高官厚禄之徒?”
“嗯”刘协不解,点头后问道,“皇兄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刘辩面色顿时如丧考妣,担忧道:“陛下难道不觉得,孤其实也是那样的人么?”
“”
刘协一愣,竟也无言以对:皇兄,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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