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沉,于禁悄然摸入董营前二十步。借着营中火光的忽闪,看到里面一片沉寂。
而且,防备似乎很松懈。
他迟疑了一下,随即还是挥了挥手,让身后数十名精锐士卒跟上来。这些人悄然散开,成扇子面向前扑去。
他们个个身形矫健,穿着软底的鞋子,悄无声息向辕门处逼近。
黎明前有段时间,正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也是天最黑的时候。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们一路扫清着蒺藜和鹿角,把发现的陷井做上标记,清理了织女飞梭和拒马。
这时,于禁已摸到辕门一处明哨士卒的身后,猛然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就要一刀抹了脖子。
手刚放到哨卒身上,便觉不对劲。下意识一刀抹过去,不是金属割开血肉的钝感,而是轻飘飘带起一大把干草。
“是草人?”于禁大惊。
快步走向营中举起一支燃烧的火把,四下晃动才发现这里早已空无一人,明哨暗岗处全是扎的稻草人。
“什长!……”此时,其他士卒也发现异样,呼唤起于禁。
于禁又晃动了一番火把,发现并没冷箭袭来或喊杀声四起,才吩咐手下道:“告知主公和曹将军,这里是座空营。董贼应当在两个时辰前,趁着夜色悄然撤离了此处。”
“唯。”传令当即而去。
也有士卒不解,问道:“什长如何知道,董贼是两个时辰前撤离的此处?”
“火把。”于禁摇了摇手中的火把,道:“这等军用的松油火把,能够燃烧的时间就是两个时辰。我手中的这支已然快要熄灭,由此推断董贼最早,是两个时辰前离去的。”
“汝这什长倒是观察入微,带兵潜入做得也不错。”
骑着战马的鲍信已然赶来,听完于禁的分析,赞赏道:“一个什长屈才了,从现在起,汝便是我部屯长。”
“谢主公!”于禁抱拳谢恩。
鲍信却未如何在意,而是看向一旁曹操,蹙眉道:“董贼前日才至,搦战两日后又如此匆匆离开,连帐篷都来不及拆除……孟德,这究竟是何意?”
“大概,是想让我等以为洛阳有变,他不得不离去吧。”曹操喟然开口,道:“这计策,真是既拙劣又高明。”
“既拙劣又高明?”鲍信有些听不懂。
曹操不禁苦笑起来,道:“允诚不会以为,上午子廉与元让连战连胜,真是董贼部将不敌吧?”
“孟德,原来你已经?……”
“也不是。”曹操摇头,道:“当时我是真以为董贼部下浪得虚名,但此番夜袭他营地后,才印证了心中猜想。”
“什么猜想?”
“董贼应该是想引诱我等,主动去攻虎牢关。”
听到这里,鲍信面上当即浮出一抹古怪,道:“如此说来,那些畏首缩尾之徒,竟然还误打误撞做对了?”
曹操笑容更苦,道:“但总有些不信邪的家伙,明知前方是计,仍会执意前往。”
“哪个脑子不够数儿的,会那般蠢不可及?”
夏侯渊闻言,忍不住笑着插了一句:“若是那些高谈阔论的家伙,便任由他们去,咱们才懒得管!”
“不是他们。”鲍信此时也明白了,苦笑道:“是我们。”
“我们?……”鲍韬摸了一下兄长的额头,道:“兄长,你烧坏脑子了?明知前方有董贼设下的毒计,为何还要率兵前往?”
“因为只有我等,才是真心想要讨董、匡扶汉室的。若我等也不去,那些高谈论阔的家伙岂非更会按兵不动?”
“不错。”曹操继续解释,道:“依我猜测,董贼此番是既想与我军交战,又不愿放弃虎牢之险。”
谷孺
“久等无奈下,便耍了这么个拙劣的诡计。先故意引兵搦战,全力赢上一日后再故意输上一日,借此挑拨我军内外离心。”
“可笑的是,我军一盘散沙、各自为政,果然轻易便中了此等奸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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