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间再无张居正 (3-1)

海瑞评价张居正：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野史记载，张首辅在掌握大权后未能免俗，贪污腐败，任人唯亲，肆意妄为，且私德有亏。

这些，成为后来他被万历清算的理由或说是借口。

考虑到明代官员低到令人发指的俸薪，放眼整个王朝，能谋事而不贪污者，就一个海瑞（注1），再加曾秉正（注2）而已。

海瑞贫困潦倒，妻子给别人洗衣帮工补贴家用，曾秉正因罢官归乡没有路费，竟把自己四岁女儿卖了······

除了上面这两位，还有那个被叫门天子猪骑朕杀害的于谦。

张居正没有于少保的粉骨碎身浑不怕的情操，也没有海刚峰宁折不弯、青天昭昭的坚持。

隆庆六年，扳倒高拱，掌握大权，在他的有生之年，在天时、地利、人和的交叉点上，张居正完成了他的改革使命：

厘剔官弊，推行改革。日薄西山的大明，再次焕发生机。

“海内肃清、四夷詟服。太仓粟可支数年，同寺积金四百余万”

然而，一生辛劳，最终为朱家江山劳瘁而死的张居正，死后，一无所有，连家人都要遭到清算。

徐景对张居正颇为敬重。

只是，

两世为人的他，既不是为国为民的圣人，更不是什么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圣母。

恰恰相反，穿越之前的徐景，说他冷酷无情自私残忍，虽然有点夸张，但也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小白兔。

决定脑袋的，从不是什么是非对错，而是屁股。

既然张太岳咄咄逼人，要置徐家于死地。

徐景便不能坐以待毙。

不管对方是大明首辅千古一臣，还是什么张先生张少保，不管他是为一己私利还是为天下苍生，

欺负到自己头上，徐景只有一个字：

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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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府城望齐门连接太湖南运河，水路纵横交织，两岸码头上，牙婆行商僧道小农游走其间，好一派繁华景象。

时值初春，府城达官显贵，多有乘船出游踏青者，望齐门水道上画舫乌篷船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一艘画舫由远及近，吸引众人注意，站在岸边驻足观看。

那画舫装饰豪奢，朱栏碧幄，明棂短帆，中仓四柱结了顶，用的是篷簟做幔。

船上舟工船夫，僮仆丫鬟，皆是齐备。

眼尖的牙行很快认出，这是府城徐参议家的船。

想必是那纨绔子弟徐景从自家庄园回城，看那舫中美婢妖童，真是羡煞旁人。

“韶儿，过几日你带些礼物，去太仓走一趟。”

银厢珠宝屏风后面，金莲手捧酒盘，盘中装了些茶果点心，徐景捡起颗樱桃，刚要吞下。

“太仓？”

听母亲和自己说话，他又把樱桃吐出来，啪叽一声，惹得金莲抿嘴偷笑。

“韶儿，王家是望族，比咱们显赫，徐老爷去年主持顺天乡试，今年多半会进翰林，他得皇帝敬重，将来必是宰辅人物，你爹早早就给你铺好了路，与王家联姻。”

“多去拜访，也显徐家知礼数，你这趟去，记得把那件妆花过肩云蟒绸衣带上，送给王桂她娘，还有你爹书房那幅吴道子南岳图，送给王老爷，王老爷现在人在京城，王府只有几个女眷，送了礼便回来。”

徐景像是在做梦，等赵氏说完才道：

“孩儿知道了，不会让岳父母小觑徐家。”

赵夫人瞪儿子一眼，刚要责备徐景油腔滑调，又觉得一阵欣慰：看来，韶儿是真的长大了。

徐景当然不知道赵氏心中所想，他转身来到船舷边，手抚船舷，眺望南运河繁华景象，早已心花怒放。

太仓王老爷，就是大名鼎鼎的万历首辅王锡爵。

王桂，是王锡爵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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