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自幼饱读四书五经,进过几次科场,写得一手八股文,馆阁体信手拈来,只恨考官不能慧眼识珠,采擢荐进,所以连考五次,皆不第。哎!老夫冷了心,遂走南闯北,饱览山河,见识多了。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梨园鼓吹、斗鸡走狗,也都会的。观公子有古君子之风,今日斗胆自荐,去徐家做个清客,襄助公子成就一番功业,不知意下如何?”
“你是说,你想做我清客?”
康道咸拱手笑道:“然也。”
清客,听起来很雅,看似清流,其实是寄人篱下,说的刻薄点,就是在富贵人家讨饭吃。
康道咸说自己是个生员,哪有生员给别人家当帮闲的?况且,他一个北直隶人,千里迢迢跑到苏州来作甚?难道,就只为了卖祖传的金刚散?
“实不相瞒,老夫乃鸡泽县金刚散第十六代传人,家父临终嘱托,要我将康家秘药发扬光大,传之后人,康某不才,虽流落市井,一直不忘家父遗志,可惜未逢明主·····今日得见公子,观公子气势,霸气外露,老夫只恨,相见恨晚!”
说到最后,康道咸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徐景看这浮夸的演技,不禁陷入沉思,很想问康道咸一句:你这种症状,出现有多长时间了?
这人嘴里没几句真话,仗着唐振山做靠山,坑蒙拐骗,也非善类,不过,若真是个生员,落到现在这个份上,也是可怜。
正要打发他几两银子,让他滚蛋,忽又想起初来乍到,总得有几个人帮衬,需要培养几个心腹。
身边正好缺这样个舞文弄墨的人。
话说,自从三年前徐景乡试重病,便不再读书,因无需吟诗作赋,徐府原先几个混吃等死的清客,都被赵氏赶走了。
金莲做暖床丫鬟,来福是个得力打手,再有个狗头军师,他这个苏州恶少的配置,才算刚刚拉满。
康道咸能不能舞文弄墨先不说,此人经常与打行蝲唬厮混一起,心狠手黑,身上没有一般文人那样酸腐气,这几点,倒是完全契合徐景现在的团队文化。
想到这里,便有心留下此人。
不过,还得看看是否真有才学,若只是个渣渣骗子,那便把此人送去府城衙门,直接打个半死。
“我出个上联,你对的出下联,一切好说,对不出,本公子便把你卖到秦淮河当男妓!给你一炷香时间!”
“上联,夜雨闲吟左司句。”
不等康道咸答应,徐公子便抛出考题。
这幅对联,乃是乾隆朝状元,兵部尚书、左都御史、军机大臣王杰所作。
康道咸当然没听过。
徐景前世在文管所整理史料时,接触过不少清代对联的善本。
有清一代,流传下来的几百副对联,让他印象最深的,其中便有王杰写的这副。
康道咸抓耳挠腮,时而咬手指甲,时而短吁长叹,他毕竟不是状元,连举人没考上,徐景一来就是王炸,老康接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如何?康先生。”
搜肠刮肚了很久,康道咸摆手告饶道:“公子才思敏捷,佩服佩服!”
“这左司,便是唐朝左司郎中韦应物,夜雨闲吟,指他《滁州西涧》中的名句“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似一佳人,独立寒江,孤帆远影,伤感悲秋,这韵律,这用典,皆登峰造极。慢说一炷香,便是半个时辰,老夫也未必对得出,才疏学浅,惭愧,甘愿受罚!”
尼玛中学语文老师穿越过来,也没你能说啊。
当下,他也不为难老康,云淡风轻道:
“也罢,这对子,是我三年前乡试时所提,苏州府城到底无人,三年了,都没人能对上!康先生一口说出这么多,也是不易,可见你是个读书的人,既如此,便请先生随我先走一遭太仓,至于清客之事,由家父定夺,我做不得主。”
康道咸喜出望外,连忙对徐景行了个大礼。
“先生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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