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间被雨水沾湿些许,不再似往常那般柔顺如绸缎,又遭风吹过,迎着光有些毛绒绒地,叫人莫名想要揉一揉,顺一顺。
这念头一起,萧牧忽然想到前两日晏锦来时,与她说笑间揉她脑袋的画面。
哦,细想不止昨日,揉过不止一次。
“吉画师认为晏郎君此人如何?”他忽然问。
“晏锦啊。”衡玉思索了一下,道:“也是个有很多秘密的聪明人。”
也——
萧牧未细究什么,只问:“所以吉画师知道他的秘密吗?”
“知道了就不是秘密了啊。”女孩子的语气从容随意:“每个人都有秘密,既与我无关,我便也不曾多做探听过。不是非要知晓对方全部的秘密,才能做朋友的,侯爷您说对吧?”
萧牧微微笑道:“对。”
旋即又道:“故而他算得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吗?”
“算是吧。”衡玉笑道:“到底他曾帮过我,替我解过困。”
“单单只是因为帮过吗?”萧牧视线落在亭外,仿佛漫不经心地问:“帮过你的,只他一人吗?”
“当然不是。”衡玉微微歪过头看着他:“自来营洲后,侯爷也曾帮过我许多的。”
或许在营洲之外……也曾有过。
萧牧觉得自己今日颇幼稚话多,嘴却莫名有些停不下来:“那你与晏郎君相处甚佳的原因还有哪些——”
“大抵是因为他有趣吧,相处时一切随意,不用顾忌什么。”
萧牧淡淡“哦”了一声。
“侯爷也是极有趣之人。”衡玉很快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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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牧将手负在身后:“你倒不必将水端得这般平,我有趣与否,自己心中有数。”
她是第一个说他有趣的人——自从他做了萧牧之后。
“我但凡说句实话,在侯爷眼中不是端水,便是拍马屁,可谓偏见颇深了。”衡玉笑着道:“须知有趣而不自知,方是真有趣。”
这又是什么鬼道理?
萧牧轻“嗤”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扬起。
不远处取了伞回来的小厮见此一幕,不由踌躇起来。
侯爷看起来是少见的愉悦,他要不要晚点再前送伞?
毕竟夫人说了,此类事是很讲究眼色的。
于是小厮后退一步,藏身于一丛枯竹后,但因过于八卦,又忍不住将头探了出去偷看。
这一探头,正好就撞进了自家侯爷警惕的视线里。
一时间四目相对——
小厮:“……”
萧牧:“……”
默默对视片刻后,小厮为难地晃了晃手中的伞,以眼神请示起了萧牧。
忽然被强行拖下水的萧牧忍无可忍地微一点头。
偏这细微的眉眼官司恰好落在了衡玉眼中,她敏锐地也望向那片竹林,于是便看到了小厮鬼鬼祟祟猫着腰走出来的画面——
衡玉愕然。
所以……?
见她表情,萧牧登时大骇——听他解释,他也是刚看到那小厮!!
衡玉却已然做出什么都没察觉的神态看向别处。
“……”萧牧纵是有心解释,一时也无法开口,恐越抹越黑。
小厮不曾察觉到自家侯爷的窒息与绝望,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递伞。
衡玉先接过一把,撑开了来,出了凉亭。
保暖精致的鹿皮小靴轻盈地踩在水面,荡起几滴晶莹水花。
伞下少女,嘴角微弯起。
片刻后,萧牧单手撑伞跟。
雨中,二人撑伞并行,身影渐远。
……
午后时分,雨水稍歇。
柳荀正于书房中提笔写着什么东西,时而紧张忐忑,时而摇头轻叹,拿不定主意,寻常言语无法纾解踌躇之情时,便要吟诗几句。
“柳主薄。”
一名侯府家仆走了进来。
柳荀连忙将笔搁下,匆匆将所写之物团成一团,丢进了火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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