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家中的幼弟因为阳虎发动叛乱而死于战乱。
而我的远亲里,也有人因为卷入事件受伤死去。
所以,我本打算依照您的教诲,前去与阳虎决斗,为昆弟和亲人复仇。
然而在子我追击阳虎时,我未能及时清除南门的叛党,导致没有时间跟随子我手刃仇人,从而让阳虎得以脱逃。
我是在恨自己无能啊!”
孔子听到这里,微微颔首表示赞许道:“你能存有这样的心思,那便已经足够了。”
子路闻言,还是郁郁不乐。
“我说的这些不过都是空话罢了,夫子为何要赞许我呢?仇人得以逃脱,而我却不能将其手刃。难道亲人的魂灵会因为我的这三两句话,便原谅我未能替他们复仇的行为了吗?”
子路此话说完,不待孔子开口,一旁的子贡就代为回答道。
“子路,你这是未能领会夫子想要表达的含义啊!”
子路不解道:“夫子想要表达的是何种含义?”
子贡道:“你难道忘了吗?从前夫子给我们讲述丧事操办的流程。
夫子说:丧礼的标准是没有定数的,根据家庭的贫富程度,把握住贫富的限度来操办就可以了。
家庭富裕的,下葬时也要依礼行事,死者的仪容打扮,随葬用的物品,也不能超过礼的规定。
如果家庭不富裕,只要死者身上盖的衣物或被褥能遮住身体,用绳子悬吊着棺木下葬,哪怕是这样简单地安葬,又有谁会责难你失礼呢?
所以举办丧事,与其哀痛不足而礼仪完备,不如礼仪不足而哀痛有余。
举行祭祀,与其恭敬不足而礼仪完备,不如礼仪欠缺而恭敬有余。
当年吴国的延陵季子到齐国去访问,在返回的途中,他的儿子死在齐国的嬴地与博地之间。
夫子为了学习延陵季子主持丧礼的流程,甚至不惜耗费数天的时间,专程前往观礼。
延陵季子给儿子入殓时,穿着平时的常服,儿子的墓穴的坑不深,不至于见水,也没有陪葬的明器。
下葬之后,坟头的长宽正好封住坑,高度刚刚超过胳膊肘。
坟头做好后,延陵季子袒露左臂,从右向左绕着坟头走,并且哭喊了三次,说:骨肉回归于土,这是命呀!你的魂魄无所不往,无所不往!
说完,延陵季子就启程回国了。
然而,这样简约的丧礼,夫子却评价说:延陵季子主持的葬礼,是很合乎礼制的。
而我国举行禘祭这样盛大的祭祀典礼时,夫子却又说:举行禘祭的仪式,从完成第一次献酒以后,我就不想看下去了。
究其原因,这是什么缘故呢?
这就是因为延陵季子为儿子主持丧礼,虽然流程简单,所用的仪式和器物也很简朴,但哀痛儿子死去的情感已经表达充分了。
而我国所举行的禘祭,虽然规模盛大,参与的人数众多,所用的器物与各式礼仪也很完备复杂。
但等到第一次献完酒以后,参加禘祭的君臣就全部懈怠下来了。
虽然仪式尚在,但那些繁复的礼节与冗长的流程却都变成了浮于表面的虚辞。
参与者的内心再没有半点儿恭敬虔诚的意思,所以夫子才会说,第一次献酒之后,他就不再想看下去了。
现在,你想要为亲族复仇的情绪已经表达充分。
虽然阳虎得以脱逃,但当时你正在为国家尽力,完成自己的使命,所以阳虎的逃亡又怎么能怪到你的身上呢?
况且,现在你想要诛杀阳虎的情绪如此强烈,难道等到你未来见到阳虎的时候,他还会从你的手中成功逃脱吗?”
子贡这一袭话说完,子路的心情终于有了些好转。
他不好意思的向子贡致歉道:“原来如此,这样看来,先前我那么生气,反倒显得气量小了。”
他看了眼庭院里几乎人人带伤的孔门弟子,向大家拱手道。
“之前,是我考虑的不周到,让大家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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