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的反应不慢,但前额还是免不了被擦破了点皮。
阳虎一抹额头,望着指尖的血痕,禁不住勃然大怒:“子我,你背我而去,我只当你是个忠心为国的士君子。但战场之上偷奸耍诈,岂是君子所为!”
宰予也知道这事儿自己不占理,可他要是不出声,那夫子不就有可能被阳虎射死了吗?
况且宰予目前也没有心思和阳虎计较什么战场礼仪,他刚才发现阳虎在劝降夫子,心里也起了劝降阳虎的心思。
披风猎猎作响,宰予一手持弓,一手握箭,朗声开口道。
“阳子有奋进之志,欲成万世卿族,只是如今天不作美,鲁人之心尽在三桓。今日大计不成,兵败身死在即,然而阳子于我有大恩,我虽不能追随阳子,但却愿意放您一条生路。
您只要马上退出曲阜,予愿以性命担保,您的家族不会遭遇祸患,您的性命也不会得到毁伤。甚至于,我还可以给您谋一条出路。”
阳虎听到宰予这话,气的都乐了。
“子我,且不论你手下菟裘三百甲能否战胜我这上军三旅。就算我阳虎技不如人,败于你手,那也是因为你性格反复、不识恩义,以致于背弃誓言,离我而去。
倘若不是你前后串联,通报孟氏,策反公山不狃,又在曲阜街道中多设路障,阻我车兵行进,我何至于打的如此艰难?
现今,你行背盟之举,却言忠信之论。
古谚有云: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
你让我继续信你,莫不是把我阳虎当傻子吗!”
宰予听了,也不气恼,而是平心静气的回道。
“您方才提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那您应该也可以理解: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因时。
从道义上来说,我之所以背您而去,不是因为我生性反复,而是因为我已经事先预知到了您的败亡。您兴起为富不仁的论断,并以此为纲领治理国家。
上军的士卒虽然受到您的辖制,但却不是真心听从您的调遣,而是因为您挟持了季子,窃取了他的权柄。
三桓不敢与您争锋,这不是敬服于您的德政,而是畏惧于您手中的上军。
所以一旦上军出现犹豫,您在鲁国的地位很快就会受到动摇。
从实际角度考虑,从前公若、公为阴谋铲除季氏,于是便去请示先君昭公,昭公不能决断,便招大夫子家羁前来商议。
子家羁说:鲁国公室失去民心已经有几代人了,现在您身边的臣下想要让国君您侥幸行事,这是肯定无法成功的。
子家羁忠于昭公,然而却依然奉劝他不要妄动季氏,因为季氏对国人施行恩惠已达百年,绝不是轻易就能成功的。
以国君之尊贵,尚且无法与季氏抗衡。而阳子您在国内本就根基不稳,却打算以一己之力对抗三桓,这难道是明智的人所能做成的行为吗!”
阳虎听了这话,气的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
“我在鲁国根基不稳,归其原因,还是子我你这样的人太多啊!
朝中的臣子,有一半是我举荐、选拔出来的。地方的官吏,我栽培、树立的也超过了一半。
军中的士卒官长,也有一多半是我培养、提升的。
可是现在,朝中的臣子,亲自在君王面前说我的坏话。地方的官吏,亲自用法律伤害我。我亲手提拔起来的士卒之长,临阵倒戈、亲自用军队胁迫我。
子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现在改悔,我从前对你的承诺依旧作数。
若大事可成,你当为鲁国世卿!”
宰予闻言,只是拱手。
“我听说,如果能够分辨恩情的轻重,就可以合理的进行报恩。如果无法分辩恩情的轻重,不如按照礼法行事。予私下以为,我还算不上贤能。”
阳虎闻言再也压不住满腔的怒气,他高声喝令道。
“全军听令,能得叛逆宰予首级者,赏钱十万,拜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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