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池里的鱼,都用来让百姓分享,在这个时候,老百姓没有一个挨饿的,但是君王反而责备我。
现在我治理东阿,人情拜托通行,贿赂到处可见,赋税加重,库资减少,得到的钱都用来行贿君王左右的近侍。
鱼池里的鱼,都被有钱有势的人占有了,在这个时候,挨饿的百姓超过半数,君王反而欢迎我、祝贺我。
恐怕我不能再治理东阿了。下臣请求君王保全我的骸骨让我回去,另外选取贤能的君子去治理东阿吧。’
晏子说完就行礼辞行。
齐侯听了,赶忙下位谢罪说:‘从前是寡人的过错,请夫子你继续治理东阿,东阿是你的东阿,我不再干涉了。’
现在有国人指责我违礼,而菟裘的百姓却能丰衣足食,这说明我们所做的事,正是如同晏子在东阿做的那样啊!
所以,这又怎么能说不是件好事呢?”
说到这里,宰予笑着转身拿起放在几桉的酸浆,冲着冉求说道。
“子有,何不与我共同举杯贺之啊?”
冉求听到这里,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不过他依然对日益高企的赤字心有戚戚。
他问道:“可……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不能长久啊?
现在只是不到三百户的民众,便已经将您从大族中回收的土地耗尽大半,这真的值得吗?”
宰予饮一口酸浆,回道:“这就要看从什么角度去考虑问题了。
子有,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无恒产者,无恒心。
没有固定的产业收入却有固定的道德观念,这是唯有士人才能做到的。
至于一般的人,如果没有固定的产业收入,也就没有固定的道德观念。
而一旦没有了固定的道德观念,那不管是歪门邪道、不守法纪、还是胡作非为,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所以要想治理好百姓,光靠开办乡校,以礼义来教化他们,是远远不够的。
要想使封地拥有稳定的环境,还要让治下的民众获得恒定的产业。
现在为了招募民众,赐予他们田地,减轻他们的赋税,看起来似乎付出很多。
可一旦使得民众有了积蓄,那么他们在面对奸邪事务时,就会仔细衡量得失,尽可能克制自己的欲念而不去触犯刑罚禁绝的条目。
而如果没有这些田地,他们每年劳动所获甚至还不足以果腹,那么像是杀人越货这样的事,就会慢慢多起来了。
管子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子有啊,你记住一句话: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宰予说了这么多,核心观点只有一个。
那就是,古往今来,没有什么比无产者的破坏性更大了。
这不止是宰予的个人观点,也是儒家诸子的共同观点。
他们之所以要反复向君王倡导‘仁义’,屡次强调得民心的重要性,为的就是警告他们做的别太过分,要不然小心翻车。
当然,君王们很显然对儒家诸子的观点并不感冒。
比起儒家让他们克制欲望、分利与民的主张,君王们还是更喜欢法家的观点。
法家的一帮‘小机灵鬼’们,虽然也明白横征暴敛会翻车,但他们也创造性的给君王们提出了一条解决办法。
那就是‘愚民弱民’。
一方面禁绝思想传播,使得他们接受逆来顺受的命运。
另一方面又收取他们手中的铜铁,让他们没有造反的家伙事。
还要使得民众时刻处于‘可能会饿死,但也可能饿不死的’的薛定谔状态中,让他们不得不反复考虑,造反这事到底值不值得干。
哪怕退一万步,就算他们真的揭竿而起了,只要规模不大,凭他们手里的武器装备,各国君王也可以很快镇压。
与法家这样的手段比起来,儒家‘仁义’的主张,瞬间变得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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