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开口道:“子产执政,在于宽猛。
政策宽厚,民众就会怠慢,怠慢就要用刚猛的政策来纠正。
而政策刚猛,民众就遭到伤害,伤害过度就要用宽厚的政策来抚慰他们。
《诗》中说: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
这说的就是用宽厚的政策,来让民众太平康乐。
《诗》中说:不竞不絿,不刚不柔,布政优优,百禄是遒。
这说的就是当宽猛互相调和后,民众安居乐业的盛世景象啊!”
听到这里,巫马施又站出来问道:“可是,夫子,您不是常常教导我们要坚守‘仁’道吗?
既然坚守‘仁’道,又怎么能对民众用苛政呢?”
孔子摇头道:“施啊!你这是误解了我的意思啊!猛政与苛政并不是一回事啊!
子产用律法作为猛政,威慑民众当中的奸邪之徒。
用仁爱作为宽政,抚慰民众当中的良善之人。
如果一味的使用猛政,只会是良善的百姓受到伤害。
如果一味的使用宽政,又会让那些奸恶之辈逃脱惩罚。
子产去世前,曾将郑国的下任执政卿子太叔叫他床前,给他讲述了为政宽猛相济的道理。
然而在子产死后,子太叔却不忍心惩戒百姓,只是一味地纵容他们的行为。
结果没几年的时间,郑国境内盗贼横行,这些人聚拢在萑苻之泽,为祸国家残害百姓。
子太叔只能调遣军队去讨伐他们,把这些盗贼尽数处决。
如果子太叔按照子产的教诲去处理政事,原本只需要处死几个首恶之徒,就能将国内的不正风气逆转。
何至于要等到他们聚众成灾的时候,才派出军队讨伐呢?
子太叔用宽政的初衷,是出于仁爱之心,想要爱惜百姓。
然而他得到的结果,却是因为使用宽政,反而杀戮了更多的民众,造成了最大的不仁。
有子太叔的教训在前,为政者又怎么能抛弃子产的良言,去一味的采用宽政治理国家呢?”
说到这里,孔子心中感慨丛生,联想到子产的病故,又忍不住落下眼泪。
他抬起袖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叹息道:“子产去世时,郑国的百姓无不在街上嚎啕痛哭。
男子解下玉佩,妇女摘下耳饰,老人哭泣的就像是孩子那样无助。
他们说:子产离我们而去了,从今往后,我们还能依靠谁啊?
郑国的民众哭泣了足足有三个月,这三个月里,郑国的乐器也不再奏响。
子产这个人,有四个方面符合君子的标准:他自己言行谨重,事奉君主恭敬,养护百姓有恩惠,征募使用百姓公正合理。
有人说他是不仁之人,我是不相信的。
子产是郑国强大的基石,他所具备的仁爱,简直就是上古圣人流传下来的遗风啊!
他怎么会是不仁呢?如果他都是不仁了,那天下还有配得上‘仁’这个字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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