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扛夫头戴旧愁帽,身披一件破蓑衣,体瘦皮张,人歪毛长,瞧着就很丧的样子,被人当面指脸的骂,臊眉耷眼的,也不反抗。
扛房又叫“土工”,是专门做出殡送葬行当的,地位比较地下,不受待见,由于常年和死人打交道,扛房们自己也觉着不吉利,路上遇着人,总是自觉避开,现下也只能配小心道:“实在是近来莫名横死地多了,这才屡屡冲撞,并不是有意的,你看金陵城这么大,有喜有丧,也很正常,如今世道艰难,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还望高抬贵手。”
“这么说你们这群倒霉玩意儿近来生意还变好了?发死人财,也不怕折寿!”
不管送葬的再怎么低身下气,那迎亲的就只是不依不饶,过了一会儿,几个年轻扛夫禁不住谩骂,终于忍无可忍,冲突一触即发,双方当街扭打起来,吓得沿路的商贩路人闭户的闭户,逃窜的逃窜,瞬间乱成一团,乞丐也伺机从当铺伙计手中逃脱了。
我与书生在人流两侧互相遥望着对方,各怀心思。
看来他也是来查彭泽鬼城发生的怪事的。
我只猜不出他的身份,也不知他意欲何为。
莫非是乔装的官差?亦或者是仙门中人,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来了?
不及多想,我便追着乞丐去了,而书生则扭头去了另外一个方向,我猜,他应该是去了万花楼。
乞丐逃命,慌不择路,很快就被我逼入穷巷。
“你,你,你是来杀我的吗?”乞丐畏畏缩缩道。
“我只是来问你,当铺掌柜的事,他,是怎么死的?”
“我,我,我不知道啊,之前我在十里坡附近的乡县乞讨,有一日运气好,多讨了几个铜板,我就拿去买了黄封,谁知那酒劣质,喝得我头疼欲裂,醉倒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到了十里坡,还是晚上,我吓坏了,那地方,平时就是白天我也不敢去啊。”
“我当时只想赶快离开,摸着黑走,突然
就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低头一看,竟是一具尸体,我当场就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
我问:“那掌柜的玉佩怎么会到你手上的?”
乞丐说:“我看到尸体手边有一块玉,顺,顺手就给捡了。”
我心想,吓成这样居然还能顺东西,真有你的。
看来这个乞丐除了贪财好酒,确实没什么问题。
万花楼那边似乎进行的不是很顺利,我刚抵达,便见书生被一群打扮妖娆的女子团团围住,还对他上下其手,身上的胭脂味浓重到刺鼻,书生不胜其烦,看他那想发作又只得憋着的模样,着实好笑。
“公子是第一次来玩吗?”女子用手里的丝绢撩拨他。
书生面如冠玉,眉清目秀,正经比这些个女子都还俊俏几分,看得她们眼睛都直了。
“放,开,我。”书生压着怒火,咬牙切齿。
“别紧张嘛,”女子笑得花枝招展,只管拉扯:“跟姐姐去屋里快活快活,包叫你魂萦梦绕,欲仙欲死。”
另一个索性身子一酥,直接倒在书生身上:“姐姐新换的香,你闻闻。”
“还是来姐姐房里,尝尝姐姐唇上的胭脂吧。”
一众青楼女变本加厉地争抢。
等我看热闹看够了,悄变化一身行头,大喊一声:“公子!”然后奋力挤开那群女子,冲到书生面前,勾起他的脖子说:“公子你可算来了,可是想我了?”
书生脸一黑,太阳穴突突直跳,想把我推开,我却死死抓着他。
我发现他有些奇怪,身体居然冰凉的,且摸不到脉搏。
“你瞧着面生,是新来的?我怎么没听妈妈说要来新人?”一个青楼女子瞪着我。
“对啊,我是新来的。”我面不改色。
“这位公子,是你的恩客?”
我不知道恩客的意思,也不好露怯,只得硬着头皮,故作千娇百媚:“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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